雨停了几日,但天气没有放晴,干脆变成了雨雪交加。这雨雪天气、有比下雪还要冷的错觉。
秦亮的黑色官袍里面,加了三层衣服。亏得他的身体好扛得住,不然这才刚到冬月、就想穿毛皮裘衣了,等真正寒冬腊月的时候,不得穿成粽子?
前阵子他与王令君已搬回了秦家院子,去校事府的路反倒更远。
那个小土地庙旁边、取放转头的地方,也不在这边,而是靠近王家府邸。秦亮打算下午回家的时候,专门绕道过去看看。
挖地道的工作已经完成,前后两个院落本就离得很近;选择的房间也紧靠围墙。所以工作量并不算很大,不过也挖出了很多土,就近填进了院落里的小水池、让水浅得不到膝盖。事情做得很细,光是做郭家别院里的出口,就足足了三天晚上。
正想着这事,马车刚出秦家、只转了个弯,便听见王康的声音道:“君请看左前侧。”
秦亮挑开布帘瞧了一眼,见一个披着斗篷的女郎正在招手,这个女郎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秦亮叫王康停车,下车后便拿到了一片竹简。原来是吴夫人邀请他过去赴晚宴,便是丑侯的女儿。
伐蜀之役进入了准备阶段,这个时候吴夫人约见,可能是司马师的意思。
秦亮在校事府呆到下午,便叫王康回家带个信,自己则与吴心一起去吴夫人的府邸。
如常前几次一样,吴夫人迎到内宅庭院的门楼外,然后引秦亮进去。两人走进了一间狭窄僻静的厢房,里面没有人。不过秦亮发现几案是三个,上面各摆了餐具、炖肉、菜羹、酒水等物。
“哦。”秦亮应了一声,不知怎么回话。
吴夫人道:“我去为秦君拿把伞。”
每次秦亮见到吴氏,便会有点好奇,司马师怎么刚娶进门就休掉了她。
沉默了一会,秦亮无事可做,便有意无意地打量吴夫人。吴夫人的身材并不突出,但整个人看起来很顺眼,匀称对称的瓜子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骨骼也很顺,颇有娇美之感,她的形象不怎么扎眼,但很耐看。
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同,三人对饮之后,司马师竟然吃起了菜,并不急着说正事。而之前秦亮与司马师见面时,司马师总是直入主题、绝不拖泥带水,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秦亮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两分。司马师又是这样,明明说要走、却忽然才说句关键的话,叫人没什么心理准备。
于是秦亮便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夫人为何忽然说起她?”
个子高高的司马师进来了。
说罢忽然他就缓缓站了起来,“我还要去别处,不便多留。”
两人相互行了一礼,秦亮便坐到了西侧,吴夫人跪坐到对面,上位的几筵留着。
秦亮也起身道:“仆也得回家了。吴夫人,告辞。”
他说道:“听表叔令狐长史言,有这么回事,尚未确定。仆本不想去做谋士,但表叔两番劝解,难以推却。”
司马师听到称呼,手势稍微停了一下,马上又露出一丝微笑,回礼道:“仲明别来无恙。入座罢,不用客气。”
秦亮应了一声,暂时没有多话。他一时没太明白司马师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倒也正常。现在大家都讲关|系亲疏,司马师的话也没毛病。
秦亮想起自己与甄氏干的事,顿时有点汗颜,他便随口道:“或许夫人看错了我。”
秦亮听到这里,不禁心道:几天前在大将军府前厅的议事,司马家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说不定正是听说了秦亮的言论,才有今天的晚宴。
司马师今天确实与以往的作风不太一样,“做谋士,最重要的是与主事者的关系,要得到信任和重用,不然做不成事。”
吴夫人又低声问道:“君喜欢放浪的妇人?”
然而刚出内宅门楼,吴夫人便微微转头,小声道:“先前那个四旬妇人,便是司马府派来的人。”
不过司马师已是护军将军,算是权力很重的人物,他专门约见、不可能只是为了说几句闲话。
吴夫人又道:“妾刚进司马家的门,便被废黜了,君知为何……”
吴夫人的双手捏在一起,微微欠身还想悄悄说什么,不料门传来了“嘎吱”一声响,一下子把她给吓了一跳、立刻坐正了身子。
她的声线略微有点粗,特别是小声说话时,不过声音挺有女人味。身材娇美的人,有时候声音却并不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