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辛两家几个人见面,先是见礼寒暄。都是亲戚一大家子,血缘不一样、相貌上倒确实区别明显。譬如羊家人都是额头比较饱满圆润的面相,而辛家姐弟则是额头低矮而平。
但大伙最关心的,还是刚从司马家出来的羊徽瑜。
别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有羊徽瑜因为嫁到了司马家、才很危险。
羊祜却并不怪婶子辛宪英,还帮她说话:“智者最多能想到王彦云,事先没人注意到秦仲明,连司马太傅恐怕也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阿母、哥哥(羊发)都这么说。”
辛宪英仍有点愧疚,向羊徽瑜看了过来,目光惋惜道:“不管怎样,确实是个错误。如今司马子元已经逃走,徽瑜还是有夫之妇,要被耽误了。”
如今羊徽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弟弟那么说、确实有道理,羊徽瑜也无法开口怪罪婶子。因为当初不是辛宪英主动出谋划策,而是羊家人自己跑过来问别人。
反正这桩婚事,羊徽瑜本人是一言难尽。
嫁给司马师几年了,司马师都没碰过她,虽然司马师平时对她以礼相待、却完全是当成两家的联姻而已。
羊徽瑜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司马师已经有了几个女儿、以前对待夏侯徽肯定不是这样!难道是自己比不上夏侯徽?
这时弟弟羊祜又好言道:“姐姐是司马太傅的长媳,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但因为辛宪英提到女色、必定与羊徽瑜有关,羊徽瑜的神情不太自然,倒是情有可原。
辛敞的声音道:“我们去拜见时,秦仲明还住在王家宅邸。大将军府已经空出来了,已由秦仲明的部下驻守,他却并未搬到大将军府,或是为了等待王彦云进京?”
弟弟羊祜道:“我也正在想办法救姐。但我与秦仲明素无来往,便想等泰雍(辛敞)见过秦将军之后,再行引荐。秦仲明做过曹爽掾属,泰雍也是如此,有一层交情,我想或许有些作用。”
但羊徽瑜事先没想到可以如此,她那时有点震惊,把诸葛氏离开时的样子看得很仔细。大家都战战兢兢地被羁押在太傅府等死,惶惶不可终日,只有诸葛氏独自离开了,诸葛氏当时涨荭了脸埋着头、躲在秦亮的身后,那副模样真是叫人又气又羡慕。
羊祜道:“改日仆便去拜会秦仲明,为姐的事向他道谢。”
辛宪英点头道:“此人率军到洛阳后、掌握了整个洛阳的兵权,却并未狂妄自大肆意妄为,确实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年迈寡言的羊耽开口道:“王彦云是并州河东士族领袖,与王子雍(王肃)家不合。我们牵连到司马氏,又与王子雍有姻亲关系(王肃之女王元姬的母亲是羊家人,而王元姬是司马昭之妻)。既然秦仲明为人比较可靠,并主动示好,我们不能轻视之。”
想想曹爽的妻妾。相比之下,秦仲明对待司马家的女眷要好得多。羊徽瑜虽然有被轻辱,但当时没有别人在场、只有秦仲明自己。何况秦仲明没得逞、也算是信守承诺,还是让她免除了厄运。
诸葛家虽然两方联姻、与王家也有姻亲关系,但嫁女给王公渊没多久,而且诸葛诞临时背弃了王凌、跑回了洛阳,已经破坏了姻亲之间的信任。
婶子辛宪英听到这里,又习惯性地品评道:“人称秦仲明不近女色,或许传言不假。”
她一个有夫之妇,怎么可能在亲戚面前承认那种事?而且本来就没有进去,也不算说谎。
只有羊徽瑜心中百感交集,她也不好说出来、当时有多害怕,根本没那么顺利。
原来还可以这样做?但想想洛阳就是秦仲明率军打下来的,司马懿由他亲自率军击败,他要救一两个人,似乎确实合情合理、没多大问题。
羊徽瑜在房里观察外面的情况,还好并未发生将士作乱的事。但她透过窗户,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妯娌诸葛氏被搭救走了!
羊祜的面相与姐姐有点像,也是额头稍微饱满,鼻子挺拔。因为他皮肤光洁,气色红润,颇有道家修身的气质。
羊徽瑜听到亲戚们对秦仲明的评价,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
可见即便是智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宪英再次看错了秦亮,羊徽瑜却不好意思纠正她。
这时婶子辛宪英小心地问道:“秦仲明没有对卿做什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