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青裘衣的许允也早早来到了东堂,他的背上藏着一把短剑,所以走路时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不过宽大的袍服把兵刃藏得很密实,作为一个文官君子,动作的幅度小、反而合乎礼仪。
他有点疑心,但又完全没有凭据。如果随便把怀疑的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万一依旧找不到证据、事情就会变得十分尴尬,大家都没安全感了,将进一步引起各家士族的不满。
黄门监苏铄、冗从仆射刘贤,也在皇帝身边,来到了东堂内。唯有永宁署令乐敦没看到人影,不过按照部署,他应该在东堂大门外,发动之后再带剑从外面包抄秦亮、截住秦亮逃跑的路线。
秦亮至今没查探到什么具体的情况,也不能确定究竟有哪些人、是不是想搞事;不过他多少生出了提防之心。到皇宫里吃席、似乎没那么好吃。
过了许久,许允几乎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恍若丧失了所有的感觉,唯有袍服中的脚、传来了僵冷冰凉的感受。
反倒是许允,心里有些压不住紧张,估计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王令君道:“听说今天陛下此宴东堂,君怎么没去?”
许允心中七上八下,几乎已听不到人们的声音、好像只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嘈杂,更没心思欣赏歌舞,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清商署的舞姬在那里晃来晃去。皇帝似乎在向郭太后敬酒,但郭太后面无表情,母子之间仿佛只是呆板的表演。
宫女们端上来的几个菜肴、酒水也失去了味道,几乎就像嚼蜡和喝白水。
秦亮淡然道:“就是不给面子,那又怎样?”
此时许允才听到胸中“咚咚”直响,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也许是后怕?
但唯独没有庆幸,雷霆迅猛般的场面、自是没有发生,但是后续的隐忧和麻烦,也像一大片乌云一样、渐渐笼罩在了许允的心头!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后退之路!
东堂里的情况有点诡异。秦亮是很重要的人物,当然很受人们的关注,今天他缺席了、大家却全当不知道,没人问他为什么缺席。连皇帝也没开口问。
阴谋就该这样干。保密是关键,胜在快速果决、突然发动!
许允找到自己的位置,原先上朝时或站或跪坐的地方,已经整齐地铺上了筵席、摆上了小几案。宫中的宴席也是分席,各人吃各人小桌案上的酒菜。
此言一出,玄姬也不禁侧目看了他一眼。
平素上朝时、秦亮通常也来得比较迟,应该还要等一会。
他一边与同僚说着话,一边留意着大门方向。果然没一会尚书左仆射李丰就进门了,李丰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许允。两人没有靠近,许允只是远远地颔首致意,同时也在暗示:准备妥当!
面前的同僚发觉了许允的颔首动作,循着方向回头看了一眼。李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上、神情看起来很镇定。
秦亮没把心里所想表露在脸上,虽然他回应得有点慢,但他的表现挺自然,说道:“吃饭的时候、我不爱吃甜的,当成零食差不多。令君爱吃,也要少吃点,蜂蜜吃多了烧心。”
然而高柔的席案旁边,那张小桌案仍然空着,秦亮还没到。许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大门外面的广场,但外面依旧没看到秦亮的身影。
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王飞枭大败、王凌没有进展,世人对当今执政集团、难免会产生质疑之心;坐镇洛阳的秦亮却躲了起来、显得有点示弱,不利于稳定人心。不过秦亮权衡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去。
秦亮不禁又留意着令君的隆起的肚子。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令君以前身材高挑苗条、腰身纤细,但她的髋部比较宽,便是盆腔骨并不窄,这样的身材更容易生产,何况她年纪也不大、理论上要比郭太后那样的高龄产妇更安全。
就在这时,在宦官宫女的簇拥下,皇帝、皇后、郭太后都一起从侧后门进了东堂。正在闲谈的官员们很快就安静下来,人们纷纷从席位上起身。
之前大家筹备等待了十几天,许允觉得那是一生最漫长的一段日子。而现在事到临头,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却觉得此刻的半柱香时间、才更加漫长!他仿佛走过了一段光阴的隧道,在刹那间便能经历长长的路程。
王令君转头又问玄姬:“姑要不要?”
王令君随口问道:“陛下会不会觉得、君不给他面子??”
家里总是很舒适,何况还有两个貌美的女子在旁边。外面白雪皑皑,人在屋子里守着温暖的炉火,至少在此刻能得到些许的宁静与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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