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菟郡守王颀对弓守的评价没错,此人比他兄长的能耐差得远,也不够勇猛。毌丘俭叫他盯着邓艾,不料竟会被邓艾轻易骗过。
冀州平原郡就在那个方向,此时已不是很远。秦亮这会儿才想起来,自从受曹爽府征辟离乡之后、他有七八年没回去过了,尤其是兄长嫂子一家都去了洛阳之后,他更没有回乡的念头。
这时周围的官军军阵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渐渐地欢呼声越来越大,人群各处都叫嚷了起来。“胜!胜……”人们挥舞着刀枪,呐喊声此起彼伏,仿佛阵风吹过密林、发出一阵阵的声浪。
人群里乱糟糟地一阵回应,“罪将等遵命。”
秦亮拉动缰绳,很快带着一众骑兵离开了阵前。
良久之后,王颀回去带着一大群人、从正面的空旷地上过来了。那帮人都骑着马,有的还穿着铠甲,有的没有穿。
幽州军那边的嘈杂声渐行渐远,官军大阵上的喧哗声也没有消停。在隐约的“回家”呼喊声之中,秦亮寻思了一下方位,不禁朝着南面偏东的地方、扭头瞧了一眼。
也许家乡并不只有亲人值得留恋,但大魏国的家乡、对秦亮来说确实没有太多牵挂。
这帮士卒背井离乡,为官府卖命和屯田,家眷则在家里有服不完的劳役、交不完的田税。不管他们有罪没罪,如今人们只是想着回家而已。
王颀弯腰揖拜道:“拜见秦将军!”他说罢微微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秦亮。
此时幽州军阵中立刻传来了一阵喧哗,许多人都嚷嚷起来,其中“回家”的呼声尤其众多。
此刻王颀看起来也很紧张,他似乎盼望着秦亮能信守承诺。以此时两军的部署情况,即便秦亮反悔要大开杀戒,幽州军诸将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过来的这群人,秦亮大多都没见过面,但显然都是幽州军的高级将领。因为即便是中层将领百人将,幽州军也有几百人,不可能都过来。
秦亮左右环视众人,立刻就察觉到,向自己瞩目的许多眼睛里、都充斥着恐惧。
此时不说寻常将士,就是毌丘俭自己、也觉得前路茫然,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毌丘俭虽是幽州军主将,但以前要统领多部人马。而弓守毕竟与他手下的部将更熟悉、关系亲密,毌丘俭明白此时不是与弓守交恶的时候。
人们纷纷下马,站在原地。王颀此时站在前面,显然成了这些将领推举出来的人。毌丘俭等人逃走之后,王颀虽只是个郡守、但主动投降就是他的主张,俨然成了带头人。
弓守的兄长叫弓遵,原来是带方郡守,在追随毌丘俭征讨高句丽的时候、带兵追击高句丽败兵,结果没注意被反击阵亡了,当场与敌将同归于尽。弟弟弓守则成了毌丘俭的部将。
他接着大声道:“战斗已经结束了,尔等应听从中军号令,随后即可分批回家休假。”
秦亮骑马来到了敌军大阵前方,面对着成千上万的降兵,他在阵前勒马、向人群里喊道:“幽州中外军、及屯兵将士,从此刻起,我秦亮便是你们的主将!”
秦亮观望了一会,这才开口道:“诸位今日所为,乃明智之举,避免了许多无谓的伤亡,算是功劳一件。尔等暂且在我军营中住下,幽州军的兵权,现由我接手。”
若非弓守的糟糕表现,白马渠上的浮桥就不会被邓艾烧毁,幽州军退兵、也不至于无路可走。毌丘俭哪会像现在这么惨?简直如同丧家之犬!
但是毌丘俭到来后,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再提,因为现在毌丘俭只剩下弓守这股兵马。
如果秦亮带兵紧追到幽州蓟县,毌丘俭仅凭剩下的这点兵马,即便是能征召到一些兵屯、民壮,也守不住幽州。关键是人们没有抵抗的意愿。
或许根本等不到敌军兵临城下,就是现在、毌丘俭也觉得这股军队像是要散架了似的,完全没有了精神气。有时候将领们为表决心、会声称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显然只是一种态度而已,没有谁能做到。只要失败的气息在军队里蔓延,即便还有成千上万的兵力、也很难再继续战斗。
毌丘俭骑在马上,不禁回头南望。奔吴国是很难办到了,扬州是王飞枭的地盘、徐州是胡质控制的地方,都是洛阳权臣的人,恐怕毌丘俭刚过去就要被捉住。
至于心心念念要带兵打过去的洛阳,此时更是完全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