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徽瑜似乎权衡了一下,终于轻轻摇头:“王夫人待我很好,我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无甚要紧。”
令君道:“她心里应该还有怨恨?”
秦亮顺着话题,故作淡然道:“不过她也很尊重令君阿。”
秦亮一语顿塞,刚刚还腹诽、羊徽瑜这次有点冷傲,不好亲近,却不料她愿意去帮令君干活?
这时令君沉吟道:“柏夫人的仇怨,事关朝廷大權之争,非一个妇人所能左右。不过祖父去世之后,阿父叔父等便立刻把柏夫人赶走,嫌弃之意已是毫无掩饰。”
秦亮听罢,立刻想起了今天午后、柏夫人说过的那些话,便问道:“妇人很在意此类无关大碍的态度?”
同行的令君立刻转头看过来,过了一会她才回应道:“兴许确如夫君所言。”
秦亮心情复杂,脱口道:“妇人确实……不易捉摸。”
“潘后的身份,不见得比羊夫人尊贵。”秦亮脱口道。
这种事多少是有讨好的意思,并且定有所求。便如之前秦亮在关中屯田,自己下地种地,郡守胡奋过来帮忙耕田一样。
柏夫人轻声道:“不是妾要来,徽瑜叫上我,王夫人今早也派人来请,不好推辞。”
不过无论柏夫人有无胆量,好像都不重要。这个时代,根本找不到无色无味、且经得住高温烹饪的毒药。关键是,大将军府没有作案的条件。
秦亮脱口道:“难免。”
秦亮又道:“司马师没有儿子,但他是嫡长子,在司马家兵変夺权的过程中、也是居功至伟,司马懿的继承人必定是他。所以羊徽瑜至少能被追封为皇后。”
柏夫人转头看来,顿时目光闪烁,微微屈膝道:“不便向大将军行礼,请恕罪。”
他便说道:“如果没有扬州勤王之役,或勤王失败,羊徽瑜大概能做皇后罢。”
羊徽瑜撇了一下嘴,“那大将军为何告诉我?”
秦亮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对羊徽瑜几乎吃干抹净了,提一句不是外人、无甚不妥。不料羊徽瑜的反应似乎很大,她的目光先是在秦亮脸上流转,接着低头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既然大将军要用送的东西款待贵客,那我去帮忙做菜罢。”
秦亮若有所思地看了令君一眼。
令君轻声道:“本来司马家全部人、都应该被廷尉治死罪,祖父抢走柏夫人,却救了她一命。就算她要怨恨王家人、也没什么用。”
羊徽瑜投来明亮的目光,眼神仿佛以为听错了似的。秦亮遂简单说了一下潘后的事,不忘叮嘱了一句,“此事不要告诉不相干的人,我们在府中也未公开。”
河豚有毒!但秦亮观察柏夫人一瞬间的反应,她并没有惧意,而是表现出一种十分纠结、惭愧的神色。
当然求生欲是本能,大多人都贪生、实属正常,尤其是妇人。那些自我了断的妇人,多半是真被逼得生存不下去了,不被世人、尤其是家人所接受。
其实令君的礼数做得那么一丝不苟,便已能反应她的观念。重礼的儒家,正是入世的主张。
就在这时,柏夫人端着热茶进来了。两个夫人说话都比较谨慎,大概须要注意掩饰与秦亮的关系,所以只说了一会无关痛痒的话题。秦亮没一会就告辞了。
不过他的眼前随即浮现出了柏夫人的模样,尤其是她情绪憿动、羞愤交加时的表现,不禁心道:柏夫人大概是个软弱的人,而且比较怕死。
过了一会秦亮才道:“羊夫人不用难为自己。”
羊徽瑜看着秦亮的脸,缓缓开口道:“羊家有客人时,我也会下厨帮忙的。”
秦亮不太理解柏夫人的心情,但至少能看得出来,柏夫人此时没有害人之心……否则忽然被人怀疑猜中,她应该会多少有些担心畏惧。
此番秦亮也是、用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他刚才所言,当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揶揄柏夫人有危险、只是表明不太信任,并没有嫌弃、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有暗赞她厨艺好之意。
她可能会有点生气,却也不至于愤恨。如同秦亮在柏夫人那里的心情、以及受到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