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朝廷的招牌,办着朝廷不准许的事,合适吗?
赵谦见骆韶等人一动不动,看向顾正臣:“县尊,若此举……”
老朱在重阳时也不办公,毕竟是祭祖节日,他也需要找个地方和朱五四唠唠嗑。
顾正臣看着众人,知其顾忌,走回桌案后坐了下来,语气变得严厉:“四贯钱,让你们活得有尊严,但你们记住了,这笔钱领了,谁若是再贪,再伸手拿走不该拿的东西,本官只能请旨,将他移步土地祠!”
朝廷对待贪官使用的酷刑之一是剥皮揎草,把皮剥掉,塞上稻草,而“稻草人”摆放的位置就是土地祠!
句容县衙还没有稻草人,但有些府县已是出现!
骆韶不无担心地看着顾正臣,提醒道:“县尊,这样做的话,恐怕不合适吧?”
周茂冷汗都要流出来了,刘伯钦、赵斗北、陈忠办事的时候,都是偷偷地来,一个个叫过去,私底下瓜分利益,收买人心,你倒好,这是县衙二堂,不是知县宅,这是十几个人,不是一两个人,如此公开做这等事,你就不怕出事?
先要分钱给徭役百姓,现在又要分钱给吏员,你哪里来的钱?你是知县没错,但县衙的钱不是你家的钱啊,说分就给分了,这是找死啊。
百姓需要做重阳糕,带儿子看望先生,送女儿回娘家。
顾诚退至一侧,顾正臣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铜钱,众人错愕不已。
骆韶、陶贞等人无语。
顾正臣拍了拍手,顾诚抱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
朝廷会舍得给吏员钱,还是四贯钱,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七品知县,一个月还不到四贯钱,我们不入流吏员,朝廷会给这么多?
朱元璋见马皇后不说话,哼了一句:“这个小子还真大胆,他吃大头,让咱们吃小头!”
朱标见礼之后,递上书信,面带笑意:“父皇,母后,这是佛门送来的重阳礼。”
顾正臣一拍桌子,发了脾气。
因为这个举动,打破了“恩出于上”的规矩,也意味着衙门内的官吏成为了知县的“私僚”,不再需要向朝廷负责,而是向知县负责,一人独大,反而容易成为地方祸害。
“什么?”
赵谦、骆韶等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各自拿钱,谢恩之后离开二堂。
骆韶惊呆了,一个月四贯钱?
陶贞脸色不定,眼神艰难地从铜钱箱子上移开,看向顾正臣:“县尊,这算不算公然行贿?”
那可要不得。
“朝廷?”
马皇后脸上浮现出笑意:“重八,你这就是不讲理了。他是凭本事从佛门手中拿走的钱,能分咱两千贯已是懂人情世故。不过我看啊,这小子并不是来分赃的,而是求饶保命的。”
“拿钱,该回哪里回哪里去,日暮时各自回家,明日点卯后登高。”
朱元璋打开书信,看了几眼,嘴角微动:“妹子,这可不是佛门的重阳礼,是那位吃饭知县的重阳礼。好小子,贪污受贿,竟还敢拉着标儿,咱们一起贪!”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若这是县库存银,那也要不得。
这是私财?
马皇后接过书信,仔细看去,不由得蹙眉:“他竟然用佛骨舍利从天界寺中坑走了五千贯钱?”
骆韶、陶贞等人面色一喜,赵谦走出来:“明日重阳,正是登高之日,若县尊准允,定当同行。”
顾诚欢喜地答应。
赵谦白了一眼陶贞,见过下官行贿上官的,你见过上官行贿吏员的?这顶多算是瓜分利益,只是,县尊哪里来的钱,他刚到任才多久。
天界寺住持宗泐安排人将两千贯钱送入东宫,朱标拿着一封书信,命人抬着两千贯钱到了坤宁宫。
顾正臣不相信老天爷会为他浪费电量,但笼络刘贤可以树立一个典型,打破县丞、主簿、典史等铁板一块的局面。
以私财养官吏,和以私财养军士都差不多,这是当下朝廷绝不允许之事。
马皇后看向朱标,使了个眼色。
朱标连忙走到朱元璋身前,劝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妨将句容的三千贯钱截下两千贯,留他一千贯钱,他要给胥吏试点发钱就由他去,只需下一道旨意,胥吏养廉之银,不准他动用县库,不准他找士绅索取,更不准他盘削百姓。如此一来,他便会知难而退……”
朱元璋眼神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此一来,朝廷白白入账四千贯,又给了顾正臣一个台阶,不至于打击他做事积极性,没了这笔钱,顾正臣想继续给胥吏发钱也不可能,佛门被打劫一次,总不可能被打劫第二次吧。
就这样办,小子,看你还有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