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修敏甩袖,愤愤然离开。
还未走多远,韩氏的声音又轻轻飘来:“四弟妹,如果瑞芝真的在漩涡岭死了,你觉得你们夫妻还有机会离开蒲州吗?”
孙修敏脚步一滞,她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如今仔细想来,也是可以离开的吧。
高谨英离开蒲州,并不是因为皇帝圣恩,而是靠着晏家的姻亲苏意凌升任丞相又兼任吏部尚书的关系。
晏映竹终究是要嫁进苏家,而她又与宴夫人是斩不断血脉的嫡亲姐妹,总能帮衬上的。
孙修敏想明白,便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韩氏瞥了一眼,摇摇头,便放下鞋样,微微提了音调:“四弟妹,你凭什么以为五妹会对瑞芝的死亡视而不见。你与你的妹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瑞芝还是五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呢,她连轻梭剑都舍了,连自己的性命安危都不顾了,你们若真的让瑞芝死在漩涡岭了,你觉得你们夫妻还有命离开蒲州吗?”
不是你们夫妻能不能离开蒲州,而是他们夫妻还有没有命?
韩氏迈着清浅的步子,走到孙修敏跟前,眸子里染了冰霜,说的话也冷冰冰的,烈日炎炎,却听着让人从脚底生寒。
“你们夫妻逼着五妹苟延残喘活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五妹心里就没有怨怒吗?如果没有怨怒,她就会安于内宅,做个安分守己的妻子,绝不会掉进杨秀安重修旧好的温柔陷阱里,又落个声名狼藉,远离京都的下场。
将心比心,如果你出了那样的事情,你是希望死了一了百了,还是希望苟延残活活在阴暗的角落里,终生不能见人。
哦,对了,你只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五妹当年可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誉满京都的少年将军,人人称羡,恨不能跪地做裙下臣的红英将军,如今只能窝在蒲州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终生不能踏步京都半步。
是你,你希望你活着吗?所以,她是为了什么活着?为了高家吗?不是,她沦落至此,高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是为了什么?”
那是为了什么?
孙修敏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她总以为他们夫妻救了高芷英的命,又替她养大女儿,高芷英该是感激他们的。
可好像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孙修敏问。
韩氏笑道:“当然是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只要高家还沾着富贵,就能庇护她的一双儿女。要不然,清越烂赌,欠了一堆又一堆的赌债,高家为什么要给他还?还的不是清越的赌债,是五妹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