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处置什么颇为有趣儿的小玩意儿一般。
便是他在收了天雷进袖口当中后,还抻着往袖口里面瞧了一眼。
碧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笑道:可真真是吓死我了。
可面容上的从容不迫,哪里又是当真被吓到的模样?
碧璋嗤笑一声,又道了一句:不过尔尔。
转头看向萧云谏,又道:你说是吗?风神。
萧云谏心下一紧,连忙揪住了正向着炎重羽方向而去的凌祉衣袖。
他脸色有些难看,只道:是天道,可怎么只是如此?
天道这次是降下旨意了,可是只有一道最弱的天雷。
这般天雷,不说碧璋,便是青鳞还在,他的修为都能轻松扛下来。
可是天道对碧璋与屠天之力的惩处,也只是如此。
他眼见着天色又要转晴的模样,心下顿时如同豁了一个大口。
满腔的坚持,骤然都流了出去。
他有些腿软,还是凌祉一把捞住了他。
他全身力气皆是卸去,如同没了骨头一般,依靠在凌祉身上。
不住地呢喃道:与其这般,倒不如没有倒不如不给希望
萧云谏捂着脸,可想哭,去一双眼睛都干涸了个彻底。
根本落不下泪来。
他痴痴地道:也许我们,当真如同碧璋所言,根本不该去管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了,我是谁啊?我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不过是个三千年的新神罢了,我为何非要去做这件本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里的事情?
阿谏,不是这样的。凌祉安抚着他的脊背,不住地轻拍着,又道,其实你忘了,我们是被卷入其中的。可是,你也是当真为了很多人的愿望,夜昙、梦神还有你自己,才做此事的。
萧云谏忽而抬眸环顾着四周,炎重羽仍然在抵抗着那些妖族。
可即便是他的修为远高于其,但是妖族人数众多,他也是有些寡不敌众、力不从心了。
萧云谏揉了一把自己通红的眼睛,没有任何言语,凌祉便知道他又是想好了。
他这般怀疑自己,已是有了三次。
可次次皆是会继续劝动自己,不过是再搏上一次罢了。
大不了,这回搏得是命。
萧云谏划出一道风刃,狠狠地替炎重羽解了他面前的燃眉之急。
三人终是得以会和。
风雪已是将他们方才呆的山坳掩埋,炎重羽立马问道:沈遥天还未曾出来,梦神的伤势又是如何了?
萧云谏摇摇头,他抬眸看着被困在其中的两人,与凌虐人性的碧璋,又道:也许他们二人在那里面,才有一线生机。
他的烈风吹塌了山坳前的积雪,可也留给了那二人足够的时间与空间。
碧璋是随着他们,在坍塌的一瞬出来的。
炎重羽将自己奋力抱出来的剑递给了萧云谏。
他奋力地喘息着,即便是自己属火,也被这极寒之渊的冷浸透了。
他努力地咧开点唇角,上牙磕着下牙地对着萧云谏说道:神君,左不过、左不过我们大家一起死在这里。我不相信,天道还会什么还会不管这六界,任由屠天之力造次了。
他言则有实。
萧云谏瞧他不过穿了一件最薄的亵衣,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赶忙将自己的斗篷借下来替他披上。
如今萧云谏似乎已是感受不到寒意了。
他更像是和风、和极寒之渊融为了一体。
这是他的封地,不是吗?
他总归,能有利用的物件的。
萧云谏将击退这些个妖族之人的事宜交托给了凌祉。
他又将自己立于云端,环顾着四周。
那极寒之渊的悬崖,就在不远处。
可却不知他们能否将碧璋引入其中,更不知那地方能否困住碧璋这个基本上已经获得了屠天之力所有能力之人。
萧云谏没了思绪,更是胆怯地不敢有。
可就在他降下云端之时,凌祉却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说道:阿谏,我、我们永远都在。
炎重羽刚披着还带着萧云谏温度的斗篷,便觉得自己的内丹愈发得滚烫了起来。
更是将面前的妖族烧得更快。
他们已经无法分辨,这些个妖族到底是被蛊惑,还是自愿的。
如今被碧璋指使着,便皆是他们的敌人、困境。
碧璋放纵了他们一会儿的自由,可却不会总是让他们在一处攀谈着封印自己的法子。
他咂了咂嘴,忽然问道:云谏啊,你可想见你从前的师兄弟们?
萧云谏一时间顿住,险些没有明白过来。
可不过一瞬,他就想到了梦神对他说过的话:就连无上仙门,也已经沦陷。
碧璋他竟然他竟然
萧云谏只觉得一口腥甜憋在自己的胸腔中,马上就要被呛出来了。
凌祉亦是不敢置信。
可眼见着是他瞧着长大的师侄、是萧云谏同时入门的师弟,如同行尸走肉般,只听从碧璋差遣。
他们抽出自己的本命剑,对着凌祉与萧云谏这两个曾经同门剑指相向。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萧云谏所熟识的。
即便是他不乐意去学,可也知道,那就是无上仙门的传承。
他们的眼里再也没了光芒,只是机械般地听从着碧璋的指令。
萧云谏能对妖族出手,可他如何能真真切切地斩杀自己的同门于剑下?
他如何做得到?
碧璋捏住了自己的软肋,当真笑得肆无忌惮。
他就浮在半空中,整个身子半隐半现着。
萧云谏阖上了双眼。
炎重羽滚出了火球,说道:神君,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萧云谏仍是在挣扎。
是一双他熟悉温度的手,覆上了他。
他抬眸看着,那是凌祉。
凌祉面色坚定,只道:阿谏,若我扶着你,便算是我对他们大开杀戒。便不是你的错处,你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不!萧云谏却是推开了凌祉的手,眼底映射着光耀,又道,这是我的事,这是我的选择。凌祉,你说过的,我不该后悔。
他话音刚落,风刃便切断了面前的一个人,那是他从前有说有笑的师弟。
而后是帮过他的师兄,为他缝补过的师姐,听他发过牢骚的师妹
一个又一个地在他面前倒下。
可倒下之前,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些个从前熟识之人,对他说了声
谢谢。
谢什么呢?
又凭什么谢他呢?
萧云谏一件天青色的长衫,已是被血侵染,看不出本来的碧海朝天的绣样了。
但他还是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没有停下。
他有些恍惚了。
他在想
他和碧璋又有什么两样呢?
可看见碧璋一副得逞的模样,又说道:见到风神厮杀同门的模样,我当真是太快活了。你可是瞧瞧,这满身浴血的模样,多么漂亮啊!只是我现在看着,好似不用非要我出手,就能将你们置于死地了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