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难得点了灯火。
姬刑这个人,顾瑾棠记得,他生性喜黑。
她想想,也许现在可以去刷一下好感值,时机正好。现在整个康王府都是热闹,民间都是繁华的,也不知道这位未来的大权臣现在在想些什么。
姬刑冷冰冰的看着她,不说话,那感觉像是在看一只小丑。
顾瑾棠看见他的手腕被绳子拴在了床头,勒出一条鲜红的痕迹。且肩上又出现了新的伤口,大概是今日才留下的。
姬刑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讥讽勾唇,“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顾瑾棠软软叹气道:“所以你现在失望了吧。”
顾瑾棠看着他,说:“当时真不应该救你。”
姬刑冷笑:“五小姐后悔了?”
顾瑾棠挑眉,唇瓣开阖道:“我后悔做什么?你现在和废人有什么两样。”顾瑾棠故意激他。“你难道现在还想着出去做坏事?真是不自量力。”
他冷冷迫视着她娇小的下颌说:“我会走。”
顾瑾棠觉得这个人又挨了打,又挨了一整天的饿,心性还是如此之高!
“饭没有了。”顾瑾棠低低的垂眸,像谈论交易那般说:“你跟我保证一个事儿,我问,你答。我就来帮你解开绳索,还你自由。好不好呀?”
姬刑薄唇轻抿,黑眸定定看着他。他没想到顾瑾棠这么天真,以为自己会帮她。
顾瑾棠就自顾自的叹息道:“我问你,治疗时疫的方子,为何现在还不见眉目?如果有你在,太医院大抵多久能拿到结果?”
太医院多是寒门出身,曾经一度,掌控在姬刑手里。姬刑恩师就是朝中寒门子弟的领袖,既然他死了,但姬刑作为他老师最好的一把刀,显然在朝中还是有影响力的。
姬刑冷笑:“顾瑾棠,你真是天真得。太医院的人只是太医,是凡人。他们可不是你哥哥,那种救世的神。”声音显得凉薄、又讥讽。
顾瑾棠:“我知道啊。不过春瘟秋疫,瘟疫众一般病者是,又谓天行时疫。治有三法:宜补,宜散,宜降[1]。总有解法。二哥现在身在保定府,不方便。”她说:“你就当和我做个交换。”
姬刑冷冰冰看着她,“为什么是你?”
顾瑾棠在心里无声道。自然是因为找我——最快。
前世保定发生一场瘟疫时,姬刑还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寒门少臣,还没有露出他冷酷大奸臣的真面目。
当时姬刑亲自入驻太医院,督促太医将方子研制出来。一路流浪的少年臣子总是什么都会一点,她记得,他前世也是会点医理的。
姬刑微微笑着说:“我没这么大本事,五小姐。”他现在连温顺无害都懒得装,勾唇看着顾瑾棠的眼神全是阴鸷冷漠。“更何况,我对救人这种事情,也不感兴趣。”
顾瑾棠懒洋洋的说:“你不帮忙也没事。那我走啦。我让康王把这里封锁起来,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囚禁的日子罢!”也省的你整日和外界通信!
说完顾瑾棠就起身转身就走。
姬刑冷冷皱起眉:“等等。”
顾瑾棠没理会他,他冷漠的盯着地板。
姬刑:“你给我把绳子解开。”
做梦呢吧?顾瑾棠心想自己才不可能这么做。
她俯下身,吹灭了这里的灯火,抬脚就准备继续走。
顾瑾棠走的时候还专门拿走了他的药。姬刑发病起来的时候,伤口如同烈焰焚烧一般,很痛苦。
她就当成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姬刑骨节分明苍白到透明的手指紧紧掐住了床栏边缘,见到顾瑾棠即将走出房门时终于又听到两个字:“找死。”
顾瑾棠:“………”
接下来数日,顾瑾棠一直关注保定府的消息,但却是毫无所获。大哥顾予寒也开始逐步接手疫情的事儿,但由于朝中公务繁多,顾予寒也不会和她同步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
萧策年纪已大,执意不出面解决时疫,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她只是听院子里的人说,没有人给姬刑吃的,姬刑就自己存着春日的雪,还有廊檐下的水,拴着他的绳索都已经被磨细了一圈。想来这么久的流浪岁月,早已锻造了姬刑坚韧的性格。
顾瑾棠都知道,现在还没有捏住姬刑的死穴。姬刑根本就不是会向人屈服的性子。
她就让屋里高强的护院在关姬刑的院子里守着,尤其是不准信鸽、任何的暗卫和姬刑联系。
但最终还是顾瑾棠先僵持不住。她决定再去激他一次。
顾瑾棠走的时候还专门拿走了纸鸢。
反正她也对这些纸鸢不感兴趣。
姬刑似乎早就猜到顾瑾棠还是会来,眼底讥讽。和这些走过山间血海的朝堂男儿相比,顾瑾棠还是太嫩了些。
“又怎么了?”姬刑平静了很多,一身,玉白斓衫。冷漠的口吻透着兴致。
顾瑾棠说:“我救过你两次。”“你连基本知恩图报都不会?”
“要不要我教你。”
姬刑不耐烦:“我跟太医院不熟。”
顾瑾棠:“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姬刑闭目,半晌道:“出去。”他身上的伤口又发作了。
顾瑾棠开始摆弄那只带过来的千纸鹤的纸鸢,她在上面寥寥画了几笔。撒上一层金粉,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圣洁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