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以心念回她:我忘了。
她在喻辰身边坐下,端起杯子,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杯中青梅,才浅浅啜饮一口。
喻辰感应到她的情绪,回头对范烨笑道:“她确实喜欢。”
范烨眼神顿时温和许多,接着前话说:“这五种,我可以向喻长老打包票,在七八年内找到,但其余我不知道的,实在不敢作保。”
“剩下的连阁主都没听说过么?”喻辰心里一沉,她料到范烨会讨价还价,但没想到他会直接说他也不知道都是什么药。
“那是魔界的秘方,可能有些药的叫法,与修仙界不同。再一个,秘方看着很是古旧,说不定是几百年前的方子,那时鹿山刚崩不久,很多珍稀灵药尚有留存,不像如今……”
这位范庄主还真是个行家,一说就说中了——他们找到的两种灵药鹿山藤和琼浆玉露,可不就是鹿山遗物吗?
不过他不知道也不要紧,没准自己拿到药方看了,能想起什么呢,喻辰就说:“那也好办,阁主先叫人把秘方送来,咱们一起参详便是。”
范烨:“……”
这位喻长老难不成是貔貅托生的、只进不出?听这意思,他交了秘方,别说带风逐走,连他自己都得先留着不准走呢!
“喻长老要是这么谈的话,那我们就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范烨苦笑,“左右都与现在无差,我又何必折腾?”
“范阁主此言差矣,现在您是我们软禁的大鱼,谈完达成共识,您就是我们魔界的合作伙伴,大家是朋友,怎么会没差呢?”
“大鱼”让她气笑了,转头对风逐说:“我现在觉着,就算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做到,最后喻长老也不会放你跟我走的。”
然后看回喻辰,收敛笑意,淡淡道,“毕竟要是没了鱼饵,还怎么继续钓着大鱼?”
哟,生气了。
喻辰笑一笑:“阁主误会了,我方才只是玩笑。既然是谈合作,我们当然会拿出诚意来……”
“那就先解除血契。”范烨立刻跟进道。
喻辰转头问风逐:“你的意思呢?”
风逐的意思,范烨当然听不到,他只当喻辰又在做戏,戏弄自己,心下十分不悦,要不是为着风逐早已翻脸。
却不料那魔女竟接着说:“阁主怎么又把面具戴上了?风逐想看看你的本来面目——您以前同她相处,应当不会一直戴着面具吧?”
范烨愣了愣,目光望向风逐,见她黑漆漆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心中蓦地一痛。
好一会儿,范阁主才声音低沉地说:“可否请喻长老回避片刻?”
喻辰问过风逐意思,起身出去,到院子里站定,很快就感觉到了风逐的情绪变化——果然她见到范烨真容,还是有印象的——似曾相识、亲切、怀念,这些正面情绪一一涌现后,接着有无数记忆片段闪过,喻辰还来不及分辨,这些片段忽然自己混成一团,在风逐心里留下一片混沌后,飞速消失。
她叹口气,回身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范烨的声音:“请进。”
喻辰走进去,见范烨和风逐都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范烨没有戴回面具,脸上失落的神色仍有迹可循。
“其实,范阁主也是希望风逐能找回记忆、还认得你的吧?”她坐回去,开口问道。
范烨没有回答,喻辰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一副百感交集、不能言语的样子,只好自己接着说:“风逐也不是完全不记得你。”
对面范烨如她所料,立即抬眼看过来。
“还是有一些思绪在的,尤其见到您真面目以后。”喻辰说的是真话,神态语气便都很自然真诚。
范烨脸色好看了一些。
喻辰接着翻出自己的底牌,“我看不如这样,血契暂时还是不解,但可以让风逐先随您离开,您带她回去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见见以前常见的人,相信她很快就可以恢复记忆,到时我们让她自己决定何时同我解除血契,阁主以为如何?”
“要是她一直想不起来呢?”
风逐情况在变好、逐渐恢复记忆等等,都是喻辰说的,从范烨这里根本看不出,他难免怀疑这还是喻辰的拖延之计。
“那就以四年为限,四年过去,不论她有没有想起来,我都履行承诺……”
“两年。”范烨讨价还价。
喻辰:“三年,就三年!”
范烨想了想,勉强答应:“好。”
“秘方和银枫脂,要在你带风逐离开之前交给我。”
“喻长老放心,连我知道的其他四种灵药,也会一并告知与你。”
“剩下几种,也请范庄主不吝赐教,咱们一起搞清楚了才好。”
范烨目光落到一直盯着他看的风逐身上,“风逐还要劳烦姜长老疗伤,范烨怎敢不尽心?”
“范庄主要这么说话,我可就不让风逐跟你走了。”喻辰以玩笑口吻说,“不怕您笑话,其实我心里,一直拿风逐当知己待。我原先还担心您不愿意让风逐恢复记忆,所以才犹豫着,迟迟不肯答应此事。”
“我怎么会不愿意?”
“是您自己先说,她这样什么都不记得也很好的啊!”喻辰故意说道,“我难免往坏处想,觉得您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风逐的事,怕她记起来,不肯再跟你走,所以……”
“喻长老多虑了。”范烨定定回视风逐,“我就算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也宁愿她好好的一如从前,哪怕会怪我,或者拿剑刺我,都甘心承受。”
这话未免说得过于肉麻了,喻辰心想。
风逐忽然心念一闪:但我真的拿剑刺过他。
喻辰:“……”
哦,原来是情景再现。那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