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了不少时间,但赵戈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房间。
是上次马尾辫带着她和符与冰躲进的沸水室。
热水的雾气隔着帘子往外扑朔出来,队伍走到只剩下几个人,赵戈和符与冰这才轻声走到队伍最后。
混入一男一女形成的队伍。
站在赵戈前面的女人突然挺直腰,本以为是被发现了异常,结果女人只是抬起手把脑袋后的长带给扎紧。
最后一对男女掀开帘子走进去后,赵戈和符与冰对视了一眼,跟着走进去。
沸水的雾气铺面而来,房间里有着沉闷的气泡破裂声,接二连三,持续不断。
只不过这次不是一池沸水,而是满堂水,有沸有冰。
水室的布局和上次不一样,吊在顶上的帘子被拉开,露出所有的池子。
地面形成一个井字,水泥和瓷砖把地面分成九块。
最左边三块翻腾着沸水,最右边三块注满了冰水。
中间三块是平坦的高台,比其他池子来的要高。
男女走进去后,分成两路。
男人们拿着红酒走到沸水池旁盘腿坐下,女人们拿着红酒走到冰水池旁盘腿坐下。
赵戈本来想混入女人群中跟着她们走,手挣扎着正准备松开,结果被符与冰拉了回去。
符与冰拉着她走到两块吊在天花板上的帘子后。
两块帘子几乎是贯穿天花板和地板,中间露着些许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
符与冰拉着她站到帘子后,稍微弯下腰就可以把几个池子看得很清楚。
赵戈才弯下腰,门外又有人来了。
脚步声堆叠,整个水室响起弦乐,刺耳得从各个角落的音箱传来。
走进门的有六个人。
前三个依次是院长、厂长和玉树姑娘,后三个就是赵戈和符与冰刚才在走廊上遇到的副厂长、大工和二工。
院长、厂长、玉树拾阶而上,走到中间的高台上。
玉树站在了九块地面的最中央,也是最高处。
玉树一站定,音箱里的音乐扬高,声音几乎是带着整个水室都在晃。
赵戈和符与冰眼前的帘子也跟着晃起来。
副厂长和大工二工没有走向高台,而是走到帘子前不远处站着。
背着手看一群已经盘腿坐好的工人。
站在最高处的玉树和少儿频道里的玉树完全是两个模样。
她高站着,做出一个手里捧着孩童的姿势。
这姿势一出来,弦乐声更大,而其他围着池子坐下的工人们则是齐声念诵起来。
“宗原,宗则,宗行,宗果,吾主——慈悲。”
这么一说,水室的上空响起锁链往下垂吊的声音。
从离地面有九米高的地方,九个沉重的大铁笼缓慢地降落。
牢笼里传来类似于动物的叫声,每个铁笼里都锁着好几十人,密密麻麻地扎在笼中。
赵戈一抬头,正好和牢笼里的马尾辫女生对上视线。
眼神透过帘子的缝隙相触。
只不过赵戈一眼认出马尾辫,马尾辫显然没认出她。
马尾辫和身旁的寸头和齐耳短发,用嘴咬着牢笼,嘴中发出没有意识的叫声。
牢笼里不仅有这三个女生,还有老侯、绿衬衫和蓝衬衫。
还有一群赵戈不认识的工人。
工人们失去意识,像动物一样咬着牢笼,脖子大多数早就被抓挠着破开,黑色的汁水糊着脖子结痂。
在看到马尾辫女生的那一刹那,赵戈下意识要掀开帘子走出去,但脚步却如同被水泥浇灌一样定在了地上。
动不了。
弦乐声、念诵声,沸水沸腾声,红酒灌入池子里的流动声,全都响在了赵戈的耳边,响在了脑海里。
头痛欲裂。
热气从骸骨里挣脱,大肆地覆盖在周身,眼睛由刺痛变成剧痛。
钉子扎进眼睛,四肢被弦乐和念诵钳制。
身体僵在原处,记忆里的大鬼从池子里爬出来,沿着流水和影子一路流淌到赵戈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