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是太平时节，世道将乱，比起以往，遇到乱子的概率，也的确是要大上一些。
“阿槐，吃吧。”
“好吃就多吃些。”旁边，方锐笑着给她夹了一大筷子。
方薛氏答应着，却还是我行我素，拿起方锐的衣服，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缝着。
面对这个样子的方薛氏，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想了一下，答应道：“娘，我答应您，以后不主动冒险了。”
窗外，知了、还有不知名的虫儿，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地叫着。
他小心谨慎，行动自然隐秘，若是能被方薛氏看到，岂不是，也有可能被其它邻居看到？
方锐眼中一喜。
唯一不好的是：草芝堂入不敷出，再加上去黑市买粮，方家已经没太多钱了，只剩下一些应急的钱。
旁边，方锐感到床上有什么东西硌人，伸手一抓，是三两颗从方灵兜里溜出来的炒黄豆，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钱，是万万不能动的。
“娘，是我。”
等方锐洗过脚出来，她依然还在缝，一针一线，针脚细密，在冒着烟的油灯下，眼睛吃力地眯起。
“锐哥儿，你可回来了？！我刚才从窗户中看，都没看到你……”方薛氏絮絮叨叨说着。
他家做饭，只能用麻籽油一类的劣质植物油，还不敢多用，每次只放一点点，珍惜非常。
这副严母的样子没维持多久，方薛氏就绷不住了，低下头，忍不住啜泣着，抹着眼泪。
“兄长！”方灵吸着空气中的香气，飞快跑进来。
“铁子，你五颗。”
“谢谢兄长！”方灵高兴地蹦了下，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颗。
现实中，对底层百姓来说，老实本分的话，一辈子中碰到两三次大灾大难，都是了不得了。
门外，还有三五个孩子，眼巴巴地盯着、吞咽口水，其中，三娘子家的囡囡也在。
在这世道，黄豆可是珍贵，有营养，能榨油，炒着吃既香又方便。
“这可是好东西。”
三娘子想卖方家人情；方锐想交好三娘子，打听消息，双方一拍即合，倒是比从前更亲近了不少。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随着她的嗔笑，雪子翻涌，如海浪惊涛，又如盛夏怒放的果实，饱满馨香，令人垂涎欲滴。
这日上午。
这般‘钓鱼’，本就收获不确定，运气不好，万一碰到打不过的强人，就真的完蛋了。
方薛氏在里屋缝衣服，方灵在一旁帮着搓麻线。
想继续存粮？
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他强硬地拿过针、衣服，吹了油灯：“娘，等明天吧，您早些休息！”
上面有着淡淡的香气，方锐接过，倒是没真的试。
方灵有时跟方薛氏睡，有时过来和方锐睡。
与植物油相比，猪板油可就好多了，味道香，吃了有劲儿，能带来饱腹的感觉。
某一刻。
“嗯，睡了。她吵着要和你睡，在你那屋……现在已经睡着了……”
“哪敢？”方锐拿回碗，笑着正要回去。
方薛氏却坐在堂屋，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纳着鞋底，不时起身，向着窗外张望一眼。
“这才像个样子。”他暗暗点头。
……
“不要给别人说。”他小声道。
……
除此之外，方家一片风平浪静，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岂能不知，方锐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上却哪有那么简单？
必然凶险无比！
暗中。
“好，我拿去给三姐姐。”
方锐带着小半碗黄豆去三娘子家。
方薛氏听了，却一下子严肃地板着脸。
方薛氏拗不过方锐，这才无奈地摇摇头，趁着窗外的月光回屋了。
咯嘣！
方锐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用手一掂，察觉到是三斤多。
“娘，明天吧，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
“哦哦！”
方锐望着娘亲进屋，笑了一笑，也回到了自己屋里。
方锐也从三娘子那里得知：县中的后备兵已经出动了，城外的具体情况，却是未知。
上午。
她就将方锐拉到身前，这看看、那看看，突然脸色一变，摸着方锐肚子处问道：“锐哥儿，你这里衣服怎么破了？看着像是被割破的……”
……
方锐连忙岔开话题：“娘，灵儿呢？睡了？”
咚咚咚！
“谁？”方薛氏警惕地问了一声，放下针、鞋底，从簸箕中拿出剪刀。
“小山，你的。”
“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儿呢？”
咕咚！
她心思聪敏，也不再追问黄豆、猪板油这些好东西是怎么来的，只要方锐保证，以后不再冒险，就心满意足了。
最后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
“好吃都堵不住你嘴？”方薛氏敲了下她的头。
床上，方灵睡觉又不老实，睡着睡着就变成了横着睡，盖住肚子的薄被，也被她踹到地下了，不过睡得倒是如小猪一般香甜。
方灵筷子扒着饭，呼噜呼噜，一双眼睛却盯着菜碗。
三娘子白了方锐一眼，风情万种：“拿昨个儿我的话，来堵我是吧？”
“黄豆？！”
方锐笑了笑，抱起方灵放正，给她肚子盖上被角，在脸蛋上吧唧亲了一下，这才在旁边躺下。
方锐眯着眼睛，一颗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哎，你这孩子……好、好，我听你的就是！”
不过。
其实，不过在炒野菜时加了一点点猪油而已，就香得很了。
之前，黑市中也有黄豆，不过，相比大宗粮食：麦糠、高粱面之类，数量稀少得多，而且死贵！
“等下。”
简直都用不着洗碗了。
外屋。
方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
就在这时，两个不速之客到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