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哥儿，”
‘这福泉叔，还算是比较明事理。’
他并没叫错。
方家日子不好过？
这话，她是万万不信的。
……
“哇，终于不用吃煮柳叶了。”
方锐索要回来，也只是不想喂白眼狼，同时，和这些人家做一个彻底的切割罢了。
可话虽如此，太平年景和大灾世道，这些物资的价值，能一样吗？
“好了！好了！”祥林嫂终于道。
枣槐叔严肃叮嘱着，在祥林嫂、阿槐认真点头后，才道：“收起来吧！”
枣槐叔沉默了。
“菜根嫂，我家日子也不好过，前天借的二斤麦糠可能还了？”方锐也不磨蹭，直接说出来意。
菜根嫂满脸尴尬，却还是道：“那个……锐哥儿……能不能宽限一些日子？”
毕竟是一家之主，菜根嫂虽然万般肉疼、不舍，但还是去了，将剩下的麦糠，以及两个大钱，都拿了过来。
‘这是彻底不要脸了！’
方锐脸色一冷。
方锐不可能允许：‘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情，在自家头上发生。
这份情，他也要有所还报。
“枣槐叔？祥林嫂？”
枣槐叔终于答应。
枣槐叔家的这柳叶，便是如此。
恩怨分明。
这些东西，对别家来说，那就是救命的物资，可对方家来说，却不算什么。
那麦糠还有一斤多，用了不到二三两，少了这点麦糠，却补偿两个大钱，本来是远远不至于的。
她将‘饭’盛出来。
他没说给。
那味道，苦到了胃里，苦到了心里，苦到了骨子里，苦得眼泪混杂着鼻涕一起哗啦啦流出来了。
那是青绿色的汤水，其中悬浮着一片片叶片——是的，这不是什么高粱面、麦糠煮出来的粥，只是加了一点糙盐的煮柳叶。
可方锐来得太快，没掩盖住，还是被方锐看到了。
怪方家？
也完全没道理。
“快了，小兔崽子，急什么？”祥林嫂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来。
——就因为她的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方家直接要回去借的粮食，由此导致，一家三口都要跟着一起饿肚子。
也就是成品药生意揭破，可能会带来一些小麻烦。
祥林嫂掐着腰，啐道：“小兔崽子，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还麦糠饼子？你咋不上天哪？”
“若是过不下去，可以再来借……”方锐道。
拜访过菜根嫂三家，方锐手上，多了：五斤麦糠、一斤野菜、半斤麻籽油、两个大钱。
这时，福泉叔突然开口了：“昨夜的事情，是我家做得不地道……孩他娘，剩下的麦糠还有一斤多吧？拿来……还有，我这两天编筐的钱卖的两个大钱，也一并拿来……”
至于宋大山家的菜婶？
道谢？
这些东西他也没带回去，脚步一拐，去往枣槐叔家。
“我知道。”
“哦，我再去喝水！”
‘既然不要脸，那就不用给脸了，直接撕破脸吧！’
不说自家吃好一些，就是借出去十斤二十斤粮食，甚至，去黑市的事情宣扬出来，都不算什么。
如果只有她自己也就罢了，可还有丈夫，还有孩子，要知道：二蛋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啊！
“当家的……”菜根嫂欲言又止。
明显有些心虚。
方锐看到一家人碗里的东西，沉默了一下，取出带来东西：五斤麦糠、一斤野菜、半斤麻籽油、两个大钱。
“去！”
他们都要为她一个人的错误买单。
“锐哥儿，前些日子，我家就借了二斤粮，还没归还……”
“好。”
方锐坦然收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六家人中，参与道德绑架、拉偏架的，将借的粮食要回来；沉默的，不做处理，保持原样，等待自己归还；帮方家说话的……
其实，柳叶在嫩的时候最好吃；若是老了，便又苦又硬，难以下咽。
方锐明白对方的不安，直接说明白了：“……为我家说话的，只有你们一家……这些东西，不急，等年景好了再还，都可以。”
现在方家的情况，和之前又有不同。
只要有良心，不是白眼狼，借一些粮食，对方家来说，还真没什么。
——两家并无什么亲戚关系，福泉叔的‘叔’，只是代表对方和他父亲同辈；而菜嫂的‘嫂’，在这时代，年龄不太大的已婚妇人都可以称一个‘嫂’，也显得对方年轻，大家都这么叫的。
谁不知道，方家的情况，在柳树胡同属于最好的一批。
福泉叔手中编着竹筐，沉默良久，才沉沉叹息一声：“唉，就当……长个教训吧！”
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菜根嫂自然也懂，可借回来的麦糠已经吃了一些，凑不齐二斤……
在昨夜，如菜根嫂，有三家坐歪了屁股，帮宋大山说话；有两家沉默；只有一家，站在方家这边说了话。
即使能拿其它东西补上，那也绝对不好受，别的不说，就问：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全家饿肚子吗？
这人情……太大了。
在看到阿槐耸拉着脑袋、满脸失望后，她顿了下，终究还是不忍道：“吃麦糠糊糊吧！麦糠糊糊用粮食少，这就就够好了……”
“哇，谢谢娘！”阿槐变脸一般，瞬间再次开心起来。
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