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美味
柳树胡同。
正午的阳光在枝叉跳动,穿过树梢,投落一圈圈闪烁的光影,照射在地面上,就成了一地碎金。
方锐来到三娘子家。
囡囡撅着屁股,手上拿着一根秸秆,在墙角戳蚂蚁窝。
一个人玩着,自得其乐。
“囡囡?”方锐喊了声。
“阿锐哥?!”
囡囡扭头看了下,连忙起身,面对方锐,开心地蹦了下,脸颊上浮现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阿锐哥,你找娘亲什么事哩?还有:阿锐哥,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啊?”
“我家做了鸡肉炖蘑菇,端些给你家尝尝……伱娘呢?”
枣槐数没喊住方锐,见他走了,沉默了一下,才道:“做人,得讲良心,咱家要记恩。”
“哦!”
其实,后悔的又何止是菜根嫂,当初的其它两家,受过方家接济却又偏帮宋大山的人家,亦是悔青了肠子。
“是啊,灵儿,我答应过你的,让你今个儿吃个过瘾,就吃呗!娘,您也吃!”
方锐定力不错,并没再失神,只是欣赏地多看了两眼……嗯,雪子。
囡囡说着,偏头看了一眼碗里,顿时惊呼出声:“哇!肉,还有蘑菇……阿锐哥,这真是给我家的吗?”
人往往对飘在天上、摸不着的事物,没太大感觉,却对:曾经近在咫尺,从手边溜走的机会,无比遗憾。
方锐也没苦着自己,同样夹了一块鸡翅,吮吸汤汁,嚼着翅尖肉,感受美食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
“肉吃干净,骨头也要留着,聚拢一起,煮着炖着,都是油水哩……”她絮絮叨叨说道。
真要是不知节制、三五天就胡吃海喝吃完了,就是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去向方家借粮。
特别是方灵,当真是吃了个过瘾,满嘴油光光的,肚子圆滚滚的,肚皮撑大薄薄的都似乎透明起来。
“哇哦!”
有趣极了。
……
说着,他抹了抹囡囡的丸子头,转身离开。
正值午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堂屋里,枣槐叔、祥林嫂、阿槐三人面前,各自摆着一碗麦糠糊糊。
“娘,看!阿锐哥送的鸡肉……”囡囡雀跃地跑过来。
“一点东西而已,枣槐叔,收下吧!我放这儿了,吃完后碗送过去就行……”方锐说完,也不给枣槐家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方薛氏倒是没拒绝,反而还主动将碗迎了过去,生怕油水滴下来浪费一滴。
“人家也记恩,不然,哪会大方地送肉?!”
阿槐闻言,有些失望,耸拉着脑袋,却也懂事,不再提吃肉。
——家里还有一顿丰盛的大餐等着,方锐不回去,方薛氏、方灵不会动筷子的。再者,还有枣槐叔一家要去送哪!
“这年岁,方家竟然还能吃肉……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一家人吃起来,却好如珍馐美味,珍惜非常。
菜根嫂从窗口向外偷瞄着,絮絮叨叨道:“三娘子家也就罢了,毕竟和方家一向关系好,可枣槐家竟然也有……”
“哎!”
咕咚!
……
昨个儿方锐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也不太抠抠索索、太过节省了。
“这方家锐哥儿,可真是大方,那可是肉啊,说送就送……”
方锐给方薛氏夹菜。
“总的来说,对付对付,这些东西,可是能吃好几天哩!”
叮哩咣当!
三娘子姣好的容貌、细腻白皙的皮肤,放在美女辈出的前世,也能算中上。
“小心些。”
“这……太贵重了……那个,锐哥儿……”枣槐叔下意识想拒绝,可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表现出来,就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铭刻在这个时代人们骨子里的基因,改不了的。
方灵欢呼一声,却依旧不敢动筷子,看了看方薛氏,又看了看,想吃肉、却不太敢夹。
福泉叔放下一个编好的藤筐,瓮声道:“眼馋别人家有什么用?咱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行了……昨晚我拿回来的麦糠,还有柳叶,混杂着一起煮着吃吧!”
方薛氏尝试改变,让儿女在吃的方面,不用太吝啬、太节省,但对食物的珍惜,却是一点都没变。
人间百态。
祥林嫂一筷子敲了过来,絮絮叨叨道:“这汤汁都是油水,分次倒入锅里,能吃好几顿……煮粥的时候,加一块肉进去,煮烂了就是一顿,也能吃好几顿……鸡头最大,更是能分开,煮两三顿……”
三娘子从屋里出来,刚洗过的长发舒展,散发着水润气息,白皙水嫩的皮肤在正午阳光下熠熠生辉,袅袅婷婷过来。
方锐扭头看去。
二蛋站在旁边,眼巴巴地向外张望着,下意识吞咽口水。
“黑市吧?不过,其它路子也有可能……方家锐哥儿不是和那个江衙役关系不错吗?还有:老方也有些朋友,我看锐哥儿昨下午拎着东西出去了,多半是捡起那些关系……”
这个时代,即使疼爱孩子,也不太可能紧着孩子一人吃。
方家的这一顿肉,让柳树胡同的邻居门,或是惊叹眼红、或是羡慕嫉妒、或是悔恨难当……不一而足。
“还行。”方锐打个哈哈,也没细说。
三娘子扶住囡囡,接过她手上的小碗,看了一眼,抬头讶然道:“鸡肉、蘑菇……锐哥儿,这都是好东西啊,弄来不容易吧?”
……
这个世道,一块猪皮,做饭前在锅里擦一擦,当做油水,都能用好久,更不用说这肉了。
有了枣槐叔开口,祥林嫂才动手拿起碗,分蘑菇,一人一块,枣槐叔的最大,阿槐次之,她的最小。
方锐心中暗叹。
祥林嫂、阿槐都是认真点头。
……
方锐笑了笑,直接将小半碗鸡肉交给她:“罢了,给也是你一样的,拿去吧,等吃过后,再将碗送过去就是了。”
“咱家上次吃肉,还是在前两年的过年吧?那滋味,都回忆不起来了哟!”
这时,阿槐眼睛冒光盯着那个小碗,双手擦着衣服,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道:“爹、娘,我吃一块肉吗?就一小块!”
“那还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