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演员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如雾如纱一般笼罩着大地，照得一片亮堂堂，不同于白日的酷热，这夜晚竟是有些清冷。
时而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声声低低的呜咽。
这般环境下，方锐来到了枣槐叔家。
屋内传出说话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暂时驻足。
……
枣槐叔家，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正如方锐预料，早前那五六斤麦糠，枣槐叔一家早已吃光了，又恢复从前，过回了白水煮柳叶的日子。
“呕~”
阿槐吞咽下一片煮柳叶，捂着嘴，发出一声干呕。
……
“我儿，慢些、慢些！”
离开一段距离后，高要蓦然变脸，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嫉妒，向后方啐了一口，恨恨道：“呸，这姓方的，生意可真好啊！”
“以后，还请方爷多多照顾……”高要一如既往地恭敬，嘴上说着好听话。
高要自然不会说出‘怕袁达报复’，只是道：“嘿嘿，方爷，您也知道：城中最近动荡，日子不好过，又恰逢黑市招人……我会些嘴皮子的本事，就加入了黑市方面……”
方薛氏在油灯旁缝制着衣服。
方锐知道：搁在柳树胡同的一些人家，借去十斤麦糠，人家好话能说一箩筐，听得伱眉开眼笑。
他喃喃着，挺直腰杆，转身迈着八字步走了。
说罢，他放下粮袋，转身走了。
是的，他嘴里的好日子，不过就是：麦糠搭配柳叶，混在一起煮着吃。
方锐对此人始终留着心思，这时，就清楚看到了这一幕，并确认，自己看得没错：‘这高要……是在演我？’
他也不图什么，只要知道：这一家人拿了东西，不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就好。
阿槐认真点头，然后，咧嘴看向祥林嫂：“娘，明天，咱家是不是煮柳叶的时候，就能加一些麦糠糊糊了？像前些日子一样？”
远处。
那老柳叶的苦味，一下子浸润到胃里、心里，从眼角涌了出来。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方锐不等二人说话，就道：“枣槐叔、祥林嫂，你们也别不好意思！还是那句话：就当借的，等年景好了，你家再还回来就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怜我儿！”
“原来是这样。”方锐颔首，也不戳破。
“娘！”
菜根嫂家发生的事，方锐并不知道，这时，他从枣槐叔家回来，进了屋。
方锐抱着方灵，温声讲故事，等待着去黑市的时辰。
“咳咳、咳咳！”阿槐剧烈咳嗽着，眼角不可抑制地流出水来。
回家。
“粮食送去了？”
“我儿别哭，是娘自作自受，是娘活该……那银钗子卖了，就可以买麦糠了，给你做饼子吃……”
这时，方薛氏刚洗过碗筷，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问道。
方锐冲那边点了点头，径直去往黑市。
祥林嫂回身搬椅子，神情有些慌乱——方才还在说方锐，方锐就突然上门，让她有一种‘说曹操曹操到’的局促不安。
月光下，福泉叔坐门槛上编着筐，沉默了下，瓮声道：“我说什么？我能有什么法子哩？”
只能说：他痛并快乐着。
当初，他家借了方家的粮，却偏帮宋大山说话，这事过后，柳树胡同的其他人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都暗暗给他家打上了‘恩将仇报’的标签，隐隐排斥。
对这一点，阿槐、祥林嫂都没有反驳。
城外，早就过不下去了，树皮、草根都抢着吃——别说什么捕鱼、打猎，若是可以渔猎，那还算什么大旱之年？
衣不遮体，流民四起，路有白骨……这才是乡下的真实写照。
昏暗的火光下。
……
“所幸，咱家还能过得下去。”
江平安那边，已经提前交代过，出了门，远处胡同中，可以望到两道熟悉的人影。
“是啊，就你这个小兔崽子最机灵！”
福泉叔身子一颤，旋即，是深深的叹息。
方锐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枣槐叔沉默了半晌，似是在思索，最终还是道：“再挺挺，等实在挺不下去了，再说。”
“不好意思，本人喜欢自由，受不得什么拘束。”
‘好家伙！’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或侧目，或敬畏，或忌惮……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声。
两人闲聊了两句，高要离开。
可枣槐叔家不同，枣槐叔木讷嘴笨，祥林嫂、阿槐也相对性格腼腆，感激的话不太会说，但会记在心里。
方锐颔首。
‘只是，拿了钱，就要承担义务啊！’
因为。
即使他加入黑市方面，成为一个巡逻护卫，也照样得罪不起方锐，万一惹得方锐不高兴，在外面动手，谁知道？谁会管？
“好说、好说！”方锐应付着。
——就像是：人可以被辣哭、酸哭，同样，也是可以被苦哭的。
药包卖了一多半的时候。
‘这一招，说不得真管用，在高要成了自家人后，袁达那般人物，未必还会计较……当然，只是未必，不过也算得上一招妙棋了！’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方锐起身，背起药包，将方薛氏、方灵引往地窖，出门。
“江兄就位了，我也可以出发了。”
“不是，我能吃下去。”
“来了！”
方薛氏庆幸不已：“若非锐哥儿你身子骨好起来，突破入品，咱家的日子恐怕也难了。”
这人也不纠缠，痛快离开。
‘为什么都想让我当狗？’他心中郁闷。
菜根嫂吸了下鼻子，勉强挤出个笑容，起身去了里屋拿东西了。
‘这与我小心谨慎的性格不符……毕竟，能苟着，为什么要打打杀杀？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啊！’方锐心中暗道。
“哎！那行，爷，您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