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净土
次日清晨，连绵数日的大雪初霁，天空湛蓝如洗，久违的阳光泼落，飞檐屋角上的积雪在曦光中泛出粉红。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方锐神清气爽起床，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闯入进来。
身后，粉纱帐中，一场晨间运动后，柳盼儿眼角挂着泪滴，再度软绵绵睡去。
他回首，看了看床上那张熟悉的容貌，只感觉有种圆梦前世的新奇体验。
出门，交代小丫鬟不用打扰，准备好食物。
来到中院。
“晴云，谁惹你了，一大早就噘着嘴，嘴上都能挂油瓶了？来，过来帮老爷洗把脸。”方锐笑道。
“是，老爷！”
吱呀！
在他身后，一缕缕光从牢房天窗倾泻，加诸周身，让整个人此时看起来，仿佛代表了光和正义。
之前，她是没添油加醋，那是知道轻重，可此刻直言对方锐的意见，也是出于她爽利的性子。
“老爷……”白芍这个心软的大丫鬟，此时又同情起柳盼儿，还想再劝。
接下来，一两月都平静无事。
康怀风继续丢嘲讽：“你们都说我是采贼，恶心、厌恶，可我凭本事采的，怎么了？干干净净……”
“兄长！”
除非府中不再加人。
“怎么就不干干净净了？！”
“原来是这样，那丫头……”
方锐想到这里，面色一下子冷了：‘这柳盼儿，真是……谁给她的勇气啊？！’
自从来到了淮阴府，这般一个轻松温和的环境，没有那种乱世天倾的外在压迫，没了那般底层挣扎的戾气，人的耐心自然也会随之多上不少。
“兄长，大懒虫，这么晚才起床！”
如今，他涵养很好的。
再往上，就是四品玉章神捕。
……
“金章名捕？！老苟，慌什么，天还没塌哪！”
别说对错，即使三娘子真的错了，他也会向着三娘子。
“怎么，是要告那位姐姐的状吗？我已经惩罚过那位姐姐了。”方锐摸了摸两个小丫头脑袋。
府门口，今日迎接的方薛氏、三娘子一行，却有些不太对劲儿。
“我们要去喊伱，娘都不让，还训我们……”
神捕司中，六品之下，如衙役、捕快、捕头、大捕头，佩戴的都是铜章；只有到了六品，才可能成为银章大捕；而金章名捕，五品实力是底线。
‘好家伙，开口丢嘲讽，这厮怕是没有认清自己当前的处境？’
方锐缓缓转身，看了过去。
“若非碰到头儿您，恐怕现在还逍遥法外哪！对了，头儿您昨晚雷厉风行的作风，在城中少爷圈子们都传开了，那是真的名声大噪！”
方锐摇头笑了笑：“等今晚回来，看我不打她屁股！”
白芍微微叹息一声，下去执行了。
‘闹了半天，还是我的锅？’
更高？
“这丫头……恃靓行凶，罢了！”方锐好笑地摇摇头，准备自己动手。
“老爷！”
等进府换衣服，他才开口问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今日，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荀不惑有种呛住的感觉，自家头儿的关注点，就是这个？
不过，说起这个……
“噗！”
康怀风也不在意，在那继续神神叨叨地道：“你们这些人，脏！都脏！吃人……呵呵！”
“老爷，不是我说，您早该给夫人一个正式名分了！”晴云偷瞄了方锐一眼，又是大胆仗义执言道。
那已经是一府神捕司的司正，彻底超出捕头的极限了。
显然，在这件事上，她是站在三娘子一边的。
每逢休沐，方锐就带着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晴云、白芍两个大丫鬟中的一个，去莫愁湖冬钓，有时会碰到葛长庚带着童子，也会闲聊两句。
“这是你能管的吗？”
方锐看着比起前两年，拔高了好一截的两个小丫头，心中唏嘘，笑了笑，温声道：“没事的。以后，不会再有外人进来了，这方府中，就只生活咱们一家人……”
“我敢说，你敢听么？”
这两个小丫头，竟然不是来告状，而是来承认错误的。
“呸！”他朝着方锐啐了口。
方锐想了一下，发现：似乎还真是。
纵然康怀风可能知道许多大虞的隐秘，可更多东西，方锐想自己看，自己判断，而不是先入为主听别人说。
就如此刻，方锐不但没有生气，还有闲心倒了杯茶坐下，一摊手，半开玩笑般地道：“来，康怀风，说出你的故事！”
……
“是！”
方锐慎重颔首。
“嘿嘿，头儿您慧眼，实在是有些隐秘，咱这小身板不敢听，也不敢知道啊！那可是要人命的。”
方锐略一转念，就将柳盼儿的心思，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那柳盼儿，大概在府上住了一两月，熟悉了府中环境，见我好说话，见娘、三姐姐性子温和，见府中女主人位置空悬，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想寻着三姐姐的错处，开始争夺权力……’
他想到这里，突然懒得听下去了。
‘多半是和柳盼儿有关。’
“虚名罢了。”
人家可是曾经的金章名捕，办案经验丰富，岂是一般捕快、捕头能抓捕到的？
“你们也长大了啊！”
“锐哥儿，咱们和三丫头，是从常山县一起走过来的，咱做人啊，不能没有良心。”
之前，他在做晨间运动，那是能去打扰的么？
吃早饭时。
……
“老爷……”白芍嗫嚅着，还在思索怎么说，妥帖又不失分寸。
“还是白芍你知冷知热，晴云那丫头像个小孩子般，太调皮了。”
或许是受到了牛八斤的影响，最近一段时间，这荀不惑也开始喜欢拍马匹了。
晴云如实说了，平铺直叙，没有半分添油加醋，掺杂私念，就是客观角度叙述。
离开大牢。
‘这一两月中，我没有特意多去三姐姐那边，更多睡在柳盼儿那里，这让她产生了错觉，如果她占着道理，我大概率会向着她。’
“娘，我知道的。”
白芍从一边提着水壶过来，接过晴云做了一半的活儿，温柔地继续服侍方锐洗脸。
方锐心思灵慧，略一转念，就猜出症结所在，不过却没有急着问，言笑如常。
方锐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忽悠点头，就仿佛听到：我堂堂正正，凭本事赚的钱，怎么就不干净了？
‘这般变态的思维，正常人无法理解，和对方辩论，对方会将你智商拉低到同一个程度，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方锐瞪了晴云一眼，在后者如仓鼠般缩了缩脖子后，才噗嗤一声笑道：“你呀，晴云，就你这性子，也多亏是在我的府上……”
方锐顿了一下，还是道：“安排两个小丫鬟，照看好她，钱财、吃喝，一应不要吝啬，告诉她，过两日我再去看她。”
晴云性子直，已经抢先开口了：“是这样，中午……”
“老爷，晴云她是在懊恼自个儿，被人抢先了哩！”白芍这个锦心绣口的，在这个时候，还生怕方锐心中有芥蒂，为晴云解释着，或许还有敲边鼓、玉成好事的心思。
方锐淡定无比，不过曾经的一个金章名捕而已，怕什么？
“怪不得，此人一直没落网……”
晴云吐了吐舌头，仿佛生怕方锐追过来，捂着小屁股跑掉了。
方锐笑骂一声，摆了摆手，也不计较这点小事了，反而摩挲着下巴，冷不丁突然问出另一个问题：“那个康怀风，是怎么骗过春风楼的？我没记错的话，春风楼的姑娘似乎都是要检查的吧？这可是个技术活哪！”
终究是睡过的女人，还是留了一丝情面，没有太过无情。
方锐下衙。
不过。
方锐现在细想想，这事却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头儿，这康怀风，您看怎么处理？”胆子小、一直在门外等着的荀不惑，这时凑上来问道。
“去吧！”方锐却是已经铁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