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光阴
二十年后。
建业，方锐所居住的小院。
中庭，松柏愈发青翠，青苔攀爬上了古井、石阶；南墙栽下的爬山虎，已长满了一壁，开始向着东隅蔓延。
小院中的景致，愈发清幽，这炎炎的夏日午后的阳光，也难以穿透浓密的葱绿，只能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留下浅淡细微的光影。
这院子啊，就如一壶沉淀的老茶，有了时光的痕迹。
人们常说人杰地灵，这话想来是不错的，那条如绸带明镜般的小溪也仿佛有了灵性，不疾不徐注入白玉亭边扩大的青碧色潭水中，可见其中游动的大鱼。
“逝者如斯夫，光阴法则，不正如涓涓流淌的水流？”
方锐盘坐在潭水边，双手托着钓竿，看向午后光阴下缓慢流动的泉水，参悟着识海中面板奇物上的残缺符号，周身缕缕玄奥气息起伏不定。
唰！
他忽然伸手一指。
人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带着大地方的骄傲，京城人的自豪，只有在看到穿官服之人，才会露出羡慕之色。
“出去走走吧，你去寻虞道友一起。”
李曌凤眸中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直到红鲤鱼在潭水游了一圈压压惊，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主上，这是怎么回事？”
画灵小念儿更是聪明，好奇地绕着玻璃缸飞来飞去，小脑袋上似乎缓缓冒出了一串问号。
溪边金黄的沙子飞起，在半空中融化，变作一方透明的玻璃缸，奇异力量围绕它涌动，似乎给它添加了什么神奇之处。
“主上可是忧心结果？相比大虞不彻底的改革，我南虞率先掀起变法，虽少大虞一州，但综合国力，如今却犹在大虞之上，这般优势下，最终也必将取得胜利。”李曌凤眸眯起，怀着强大自信。
一开始的生疏，在推杯换盏间，也尽数消去，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气氛热烈，聊起家庭，说起各自发展。
“你将它放生了便知。”方锐笑道。
一个贼眉鼠眼男子突然凑过来，掀开衣服拿出个小册子，神神秘秘道：“公子，我看伱天庭饱满，面相富贵，将来必可为官作宰……我朋友的叔叔，乃是朝中……弄到科考密卷，二十两银子出给你……”
如此景象，二十年前的南虞百姓，怕是想都想象不到。
若是懂行的人看到，定然会感觉不可思议至极，为方锐对光阴、空间法则的领悟叹服。
二十年中，南虞、大虞两国铆足了劲儿，改革变法，积蓄国力，犹如一场漫长的军备竞赛。
三人说着，说到了如今天下大势。
三人境遇不同，多年以后重聚，好如毕业多年的同学聚会，当真心境复杂至极，唏嘘不胜。
“这……姜兄、李兄，你们却是不知，我苦啊！居建业，大不易，房价高、物价高，朝中俸禄倒是也不低，若用于生活倒也有结余。”
他们倒是有信心，或者说，这也是南虞大多数人的想法。
李曌感叹：“从前蠢货太多骗子都不够用，现在，却是少有人信了。”
故而，安安心心做官还行，可要想拿黑色收入却是做梦，就是灰色收入，都要冒着丢官的大风险。
……
内阁首辅荀柏前些日子即将致仕，希望能够求见方锐一面，被拒了。
“水来！”
方锐、李曌、虞云澜三人，在广场走过。
二十年过去，香火神道大行于世，一座座香火神庙已实质性覆盖十九州，他感应到，‘众筹冥界计划’已可采撷果实，如此也意味着，与圣皇的大决战即将到来。
广场上，一辆辆自行车穿行如梭；也有着拉客的人力车；还有自动售报机，不少文人投币购报……
并且，活蹦乱跳，哪还有之前老年痴呆，行动迟钝，病恹恹的样子？
“对了，我记得，潭水中没这么小的红鲤鱼吧，还病恹恹的。”
与二十年前相比，虞云澜看似依旧清冷，万物不萦于心，实则已变化颇大，至少在方锐这般熟人面前生动许多。
“如何管？若是没脑子，相信密卷是真的，上当也是活该。”
方锐右手托着玻璃缸：“因为空间法则，这玻璃缸看上去小小，内部却足有数个立方；因为光阴法则，它内部的时间流速，相较外界缓慢四五倍。”
他对南虞获胜，这点深信不疑，只是希冀能够速胜。
可此时见证这一幕的，却只有两个小观众。
李曌螓首微点，说起另一事：“荀首辅致仕，今日离京，主上可也要去见见？”
那只活化木偶，比起二十年前，机灵了不少，开窍有了些智慧，这时就小小嘴巴张开，双目瞪得圆圆大大。
“我知道的，自信是好事，却不能盲目么！”
这种事情，若是买到真试题，那是天塌地陷的大事，而假密卷么，就纯属乐子了。
并未在城隍庙久留，路过茶楼，方锐忽而目光一瞥，心道了声‘好巧’，不过脚步并未停顿，带着虞云澜、李曌远去了。
当年，姜琛在京中观政一年后，下调到了地方，历经辗转，如今方才升迁得回。
另一方面，南虞改革，国力膨胀，朝中、民间，上下有着向外扩张的利益诉求；大虞改革，也挤压下一些问题，需要宣泄，对外转移矛盾，近来蠢蠢欲动。
李世文安慰道：“大虞改革，多是效仿我南虞，综合国力也是落后许多，我南虞太上又是战略大家，想来不会拖延太久。”
李曌接过玻璃缸，手上一沉，那是不符合表面看上去的重量，狐疑皱眉，如言对着潭水向下倾倒。
“主上，你……”
王充则是在工部科学院，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后院。
李世文掩面叹息：“说到死后，你们可都是有编制之人，死后也是香火神灵，我就……”
在进入玻璃缸后，红鲤鱼鱼鳃的翕动，鱼尾的摇动，一下子放慢，好似0.2倍速的慢动作。
南虞朝中官员，生前死后有着编制的，心中优越感最强；然后，就是建业土著，对外地人有着心理优势；外地人么，对着大虞来人同样有着自豪感。
“如今，每天睁开眼，就是距离买第二房还差多少……唉，哪比得上李兄家财万贯。”
当年，第二次科考之时，还出现了不少人买到假密卷，事后报官的。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时隔多年，再次重聚。
话说，辛雪儿如今二十多岁了，已成了一个女官，若非休沐，是不在这边的。
方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
来往百姓，大多面色红润，穿着普遍没有补丁，显然，身为南虞都城，首善之地，建业百姓在吃饱之余，已经开始向着吃好转变，并有闲钱消费。
若是方锐在与圣皇的争夺中得胜，此分身更是会登临冥君之位，成为半步圣人的恐怖存在。
簌簌！
王充说着，面露苦色：“只是，我有三个儿子，他们日后成家，就需要三套房子，第一套由朝廷分配，这还好，将来可以留给大儿子，但还有两套缺口……我当初想，建业房价会降，再等一等，可越等，这房价就越高，越是买不起。”
午后的风光竹影中，虞云澜独坐幽篁里，身前摆放着仙瑶琴，琴声天人合一，清冷如月上嫦娥。
这时，她就看向李曌，主动起了话题，调侃道：“妹妹也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