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牵挂,就再也做不来气定神闲。
“那你想要些什么?”声音出来,嗓子却是带着三分哑的。哑的更深处,是一半愧疚一半无言。
“除了你拿着它,那便……没有。”
嘴上这么道,但是心中似乎也是真的在这么想,——因为她的眼睛也同样在说。双杏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错,她不愿意为自己再讨要什么,倒不如给他祝福,便也是圆了她这几年的梦。
段荣春只看到她每一寸真诚的目光都从目窗投射进来,涤荡他心底每一寸隐秘角落。
欣喜蒙在她眼前,让双杏看不见汹涌,她毫不扭捏地将那静谧躺在她掌心的香包递到他手。却一时不措,被他拉住那只手,足以大声斥责轻薄轻慢,却由得他搓圆捏扁。
掌心和掌心,指尖和指尖,是冰冷与滚烫。一方挣扎得似是而非,另一方眼底含笑胜券在握。
后退一步,半倚在椅子上,积灰弄脏她的裙摆。可这次终于有人看见,也有人叹一句“明珠蒙尘”。
趁着她低头,他看她乌黑发顶,蒙尘明珠也有有心人暗自珍藏。——而他,向来是有心人。
手中与香包作争夺,一瞬间与不好的回忆相遇。段荣春回想起影影绰绰中她微笑着的侧脸,低头认真注视手中针线,不知道一厢情丝从何寄托、从谁寄托,本非凡不俗的香包就变了滋味。
怒火和嫉妒荣荣生长,瞬间就遍及整片心中。
又念及这是她的生辰,一腔嫉怒也无处发。
双杏瞪圆眼睛:天地之大,却骤然被缩紧成小小一块空间,背后是坚硬木椅,蹭得她灰头土脸,眼前是接近的人,也是冷硬异常。只是那冷漠看她几看,就消散于云天,须得向梦臣服。
看着,便只是看着。
无法言喻的在院子中无声无息地流淌,只差某句话、某个字,差这临门一脚,刺破两个人之间的屏障。
但是这一秒终究还是溜走,只剩下四目相对与静静呼吸。
说不准过去的是弹指一瞬间还是千秋万代、沧海桑田,总就要有个人来做那煞风景的存在,脚步声越来越近,停顿、又推开半阖的门。
双杏咬唇去觑来人,是常有德。
她多日未见他,但听说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少。宫中暗地里多少人羡慕他一双慧眼选对了主子,熬过去便鸡犬升天重塑金身,一个个却只知道以己度人,把真情和忠心量化成选择和赌局,也正因为这样,才永远得不着想要的世俗荣光。
他进了屋未抬头,还是端着一副急匆匆性子开口道:“干爹,今天安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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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常有德说话说得很是急切, 进门来连头都未抬,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之中已将双杏和段荣春之间游离着的气氛冲散, 扮了一回最让人讨厌的恶角。
但讨厌也是段荣春讨厌着,双杏反而因为这心下舒了一口气。她有些搞不懂自己,但更让她捉摸不透的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常有德已经说出了半句话, 才发现这往日冷清空荡的房内竟然闯入了不速之客,生生吞下后半句,面上露出不安的神态。
因为那咽下去的话背后的东西太过重要,他连屋中的情景都顾不上了。
但双杏却不依。她即使方才气血上涌、脑中已经是一片浆糊, 但是那么明晃晃的“安兰”两个字她还是听得见的。
“安兰什么?”双杏吸了一口气, 抬眼去看常有德。
常有德不敢看她,也没对她的突然造访提出什么意见。他既不敢拒绝双杏,也不敢说出来本来要说的话。不安上面又叠了一层踟蹰。支支吾吾。
还是段荣春开口:“安兰在皇上身边。”
只是一句寻常的话, 仿佛也是他随口说出。但是把这句话放在脑子里反复几次, 短短的几个字被引申到了另外一个更为遥远的世界。
双杏仿佛这瞬间才真正抬起头来了, 她的杏眼瞪大,猝不及防撞进段荣春的眼帘。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惊还是喜,一月之内,发生在她身上和她身边的事情撞散了她的心,让她在看似平凡的日子里麻木不堪。
她以为安兰也会变成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纷纷扬扬的落花, 葬入泥泞之中, 却在此刻替她窥得了一线生机。
“那她现在在哪呢?”带着惊异开了口,双星就又明白自己说了蠢话。
无论安兰是哪里的人,心在哪里, 现在的她也是皇上身边的“兰姑娘”,自然是在她自己的宫中。
即使双杏不想去听、不想去看,但是关于安兰的消息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入她的耳中。宫中闲得慌的嘴传来传去,也无非是讨论皇上多么看重现在的兰姑娘,竟然到了日日都要歇在兰姑娘那里一般、云云。
宫中流言煞是火热,而上元节夜她见到的安兰也的确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一切都压在双杏的心上,但她却不是埋怨安兰的改变,而是想着,如果自己能够更勇敢一些,是不是安兰就不用经历这些。从儿时到现在,心中背负苦痛早已经成了她的必然修行。她虽然适应,但还是难过。
常有德明白了段荣春的意思,也就不再准备欺瞒着双杏。硬着头皮迎着段荣春的目光和双杏说起他最近的见闻。
原来最近常有德不再出现在宫人的面前是因为他被段荣春排到了安兰身边。
在外人面前,常有德已经有了大太监的样子;但是面对段荣春、还有段荣春心中顶顶重要的这个正在用期盼的眼光望着他的宫女,常有德又禁不住含含糊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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