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两个人狠狠的撞到一块儿,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十五冲进来护主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厉娉婷倒在季凌风身上,两个人的神色都是复杂又震惊的。
“打、打扰了……咳咳!”
十五率先回神,一脸歉意的退出去,还规规矩矩带上了房门。
“打扰什么……哎!你回来!”
厉娉婷从短暂的发懵回神,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冲着十五挥手,对方却根本不肯听她的,带上门开溜的速度堪比兔子跑的还快上几分。
“咳!厉姑娘,可否先起来?”
季凌风大面朝上的躺着,后背砸得生疼不说,身上的人还在蹦跶,着实有点儿喘不过气。
“噢,好、好的!”
厉娉婷连滚带爬起来,脸上囧的厉害,抬手想将人拉起来时,季凌风已经没事人似的站在她面前了。
“方才你……”
“抱歉!娉婷不是有意的!还请世子赎罪。”
不等季凌风开口,厉娉婷已经满脸歉疚的鞠躬道歉,那模样,仿佛她才是那个唐突了美人的登徒子般,着实可爱的有些令人想笑。
“无妨。”
季凌风忍住笑,反手关上了窗,恍惚间似乎能感觉到暗处那抹若有若无的气息,虽然距离远了些,但是他知道人就在那里。
“呃……世子关窗作甚?”
厉娉婷眨了眨眼,对这种尴尬的局面还是没有应付的本事,毕竟她一个姑娘家的,总是对方再如何翩翩君子,心里依然有些没底气。
“捉贼。”
季凌风笑道,见她紧张又囧的小脸依然绷着,转身倒了杯茶给她,“方才打碎东西那个丫鬟,是厉姑娘院中的?”
厉娉婷鬼使神差的接了他的茶盏,想也不想便喝下了大半杯,觉得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不少,才点头回答:“是,她是来东川府的半道儿上带回来的,身世可怜没有家人,因此跟在我身边做些扫洒的事宜。”
“半道儿上捡的?”
季凌风收回视线,心下了然。
近来他总觉得刺史府中有人暗中监视他,十五找了许多次都没找到蛛丝马迹,如今算是明白了。
“对……世子的意思是,那丫头有什么问题么?”
厉娉婷顿了顿,纵使她再如何单纯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仔细一想她听到异响的确是从捡到那丫头之后才发生的,不禁觉得整个人不寒而栗。
“她不仅有问题,而且十分危险。”
季凌风微微眯眼,压低声音将燕京的部分往事如实告知,恩怨情仇的内容虽然省略了,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原委。
半柱香之后,厉娉婷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微白,“不想自己一时心软竟然招来了祸事。”
“厉姑娘你还好吧……”
季凌风见她怔然,想伸手扶她却见她忽然走到窗前,面对着紧闭的窗棱发呆。
“世子无需忧心,我没事儿,不过娉婷有一事不明。”
厉娉婷转过脸,视线停留在季凌风身上,笑道:“世子曾为了她与秦王反目,为何如今能这般泰然自若?”
“许是因为看清了许多东西,不再执着了。”
季凌风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敏锐的至此,也不再隐瞒什么。
毕竟他与秦王争抢天晴郡主的传闻,约莫早就传遍了整个大燕……
“难道不是因为移情别恋?”
厉娉婷摇头,似乎没想要一个答案,自顾自转开眼,抬手将头上的发簪摘了,“既然要捉贼,世子就委屈一下吧。”
“……”
季凌风刚想出言阻止,便见她将发簪钗子一一搁在案几上,末了,还将身上的斗篷摘了,边打哈欠边踢掉绣鞋的动作,压根儿就没将他当外人。
“世子别担心,厉家女子江湖出身,没有燕京贵女那些个矫情的规矩,捉个贼而已,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望世子体谅。”
厉娉婷说完,已经赤着脚走过来,手一挥便再次将窗户打开了,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那般娇贵矜持,反倒是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厉姑娘……果然聪慧。”
季凌风摇头,瞥了一眼门外竖着耳朵听墙角的十五,道:“十五,院外呆着去。”
“是!”
被主子开口驱赶的十五垂头丧气往外走,一副委屈巴拉又不敢吭声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在控诉主子的无情无义。
“世子大恩,不以为报,日后临川府上下任由世子差遣。”
厉娉婷见他没有将自己打包扔出去,这才叹了口气。
既然求人帮忙,还是这种自毁名声的方式,她就不得不做出些承诺来,毕竟人家心有所属不屑于要她以身相许,她也不想恩将仇报。
“厉姑娘言重了,此事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如今算是做个了结吧。”
季凌风摇头,疏离淡漠的脸忽然浮出几分笑意,如沐春风的笑像是能融化冬日的雪,显得干净温暖。
厉娉婷走到窗前,懒洋洋往窗棱上一靠,可以侧过去的半张脸显得无比娇羞,“所以世子打算几时去临川府提亲呢?”
“明日如何?”
季凌风险些呛到,不过面色依然镇定自若,说出来的话也不逞多让。
“咳!”
厉娉婷憋着笑,看着眼前如冬日暖阳的脸,竭力忍住剧烈抖动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了。
黑暗中,有影子缓缓移动,悄无声息的靠近,却始终徘徊在月光能照到的边缘,隐与黑暗之中。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么?”
季凌风微笑道,假装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微微凑近几分,伸手撩了下厉娉婷散落的发梢,带着些许暧昧的意味。
“我倒是想信你……只不过,听闻世子在一个多月前还在与秦王殿下争未婚妻呢,这该如何解释?”
厉娉婷叹了口气,一副伤神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是意气用事而已,天晴郡主因此恨上我了,如今我也看开了。”
季凌风收回手,脸上浅笑的神色略有些尴尬。
这姑娘分明就是个人精啊,先前他竟然以为她是个乖巧的世家女子……眼拙啊眼拙啊!
“此言当真?万一改明儿世子便移情别恋了,那我又该如何?”
厉娉婷表现得不依不饶,搁在窗棱下的手却紧张的扣住了木质的窗框,生怕表现得不好影响了发挥。
“自是当真,如今大局已定,明日我便与虞大人辞行,随你回临川府提亲,这般你若是还信不过我,那我就真的该伤神了。”
季凌风表现得十分坦然,这般拙劣的演技自然是不真实的,只是他们需要的并不是假戏真做,而是引蛇出洞。
女人的妒忌心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他曾经见识过……
“嘘!”
厉娉婷忽然伸出一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感动得双眼含泪,“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
窗前的两个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窗外湖边的浅湾有暗流涌动,被初冬的寒风一一吹散。
对面的湖心小筑中,幽暗角落里躲着的人缓缓退回去,直退到最黑的角落才停下,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抖,掌心里微亮的金色虫子不停的打转,发出嗡嗡的声音。
好一个纯良无知的厉大小姐!厉娉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