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难不成今年水患的原因,老天爷开眼下场大雪,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话虽这么说,不过这换防的兄弟又死去哪儿喝酒去了?咱们在外头冻着他们倒是好意思?”
“那帮孙子可不就给惯得么?走走走,咱们也进巡房室喝点儿酒暖暖身子去,反正这大雪天儿的永宁侯世子不可能再带着厉三小姐私奔一次,兄弟们就安心吧!”
侍卫们七嘴八舌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美滋滋的回巡房喝酒去了,甚至连灯笼也一并带走了,以防止被主子发现端倪。
果不其然,后面值夜巡逻的人躲懒了,直至月上枝头依旧没有半个人影,更别说看守严密了。
初结冰的湖面上忽然泛起阵阵涟漪,冰渣子带着新落的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诡异无比。
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从湖心小筑中飘出来,远远瞧着像是脚不沾地的傀儡,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月光下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来,瞧着尤为渗人。
客院的窗微敞着一条缝隙,里头的人睡得不大安稳,时而传来呓语声,以及季凌风细心的安慰,若是不知情的人,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对感情深厚的夫妻,习惯了这么相处。
吱呀!
窗户从外面缓缓推开,苍白的月光反射进屋里来,照得内室十分明亮。
湖面上的黑影缓缓浮上来,以诡异的姿势挂在窗前,似乎在看什么。
“凌风,我有点儿冷呢。”
榻上传来女子的声音,娇嗔的亲密的带着些许无辜的,听得人心头一紧。
“唔,你靠过来点儿,许是风将窗户吹开了,我过会儿去关一下。”
季凌风宠溺的声音带着笑意,厚重的帐幔遮住了里头的情形,只能听到暧昧如厮。
“不要!好不容易才捂热的被窝,你若是出去了再回来就不暖和了!”
厉娉婷撒娇道,强忍着出戏笑疯的想法,满脸都写着无奈和绝望。
他们下午是如何打赢天晴郡主要采用她写的剧情的?
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单纯的疯了吧!
“嗯,这倒是我疏忽了,也罢,我抱着你睡便是,这刺史府中陈设虽旧,但是这布艺品倒是十分上乘,暖和得紧。”
季凌风念完词儿,忍不住捏了捏盖在身上的被褥。
天晴郡主观察的点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还是世子疼我,娉婷自幼独立惯了,如今有人肯照顾我还对我这般好,真是我前世千百次回眸换来的缘分呢!”
厉娉婷嘴角抽搐的念完,按照剧情发展乖乖的靠在季凌风怀里,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他们不会真的要假戏真做才能将白樱引来吧?
内心发慌的显然不仅仅是她一人,季凌风赶紧他向来自持谨慎的态度这会儿也有些慌了,看着怀里靠着的温软少女,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懵。
“能遇见你也是本世子的缘分,无论你父亲如何阻止,我都会想办法让他答应咱们的婚事的,燕京是个极好的地方,日后你随我回去便知,你喜欢的我都能给你寻来。”
季凌风感觉到床边吹来的冷风更强劲了些,索性一转身将厉娉婷与自己调换了位置,让她躺在远离窗户的那一侧。
“嗯,我很欢喜。”
厉娉婷惊讶之余,心底也觉得十分温暖,尽管只是做戏,这些话还是十分能暖人心,至少她觉得,若是真能遇上这样的男子便嫁了吧。
“桀桀!还真是感人肺腑渣得沁人心脾啊!啧啧啧!我以前为何没发现你竟然可以这般不要脸呢?”
窗前的黑影“嗖”的窜到了榻前,黑暗中过度扭曲的脸带着嘲讽与不屑,视线如跗骨之蛆死死的盯在帐幔之后。
“谁?出来!”
季凌风猛地坐起来,顺手将身边的厉娉婷往里面塞了塞,声音透着十足的惊慌失措。
“世子真是健忘呢!落樱才走了几日,世子便移情别恋他人,和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有了首尾,连私奔的戏码儿都闹出来了呢!”
白樱立在榻边,掌中端着个黑玉瓶子,阴恻恻道。
“白樱?你不是已经死……”
“死了么?你竟然以为我死了么!”
不等季凌风说完,白樱便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因为过分激动越发扭曲起来,头发遮住的半张脸也因为她身体晃动若隐若现,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你既然活着,我劝你回头是岸。你深陷拐卖婴童少女案中不能抽身,这次连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若是肯去自首,说不定秦王殿下念在往日情分上还能给你留下个全尸。”
季凌风叹了口气,当年若是他没有追去,没有心中的执念,后来是否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恩怨情仇来?
白樱对天晴的恨意,依然超出了寻常的情敌吃醋的范畴,她因为巫族禁术扭曲的心理和面容,大概也间接的毁掉了曾经那个善良的女孩儿……
“留个全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樱扬天大笑,这是她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当年她背弃贵妃娘娘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秦王的心,如今她竟然要亲手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他心底那微弱得近乎没有的怜悯?
简直可笑至极!滑天下之大稽!
“你杀孽太重纵使秦王殿下仁慈也无法宽恕于你,落樱姐姐,放下吧……”
季凌风轻声道,这么多年的执念真真切切的放下了。
大燕秦王多智近妖,三年前他或许便知道白樱和先贵妃娘娘的仙逝脱不了干系,但他依然选择单枪匹马闯敌营救人,以至于被人下了噬心蛊险些命丧当场!
“杀孽太重?哈哈哈!你们这些人手里,谁没沾染过无辜的鲜血?少在我面前装蒜了!季凌风,你不是喜欢我么?你当年那么喜欢我,为了我不禁把剑架在秦王脖子上,你喜欢我求而不得,为何我资源嫁与你之时,你却移情别恋了?啊!”
帐幔外的黑影因为过分激动忍不住簌簌发抖,情绪激动的同时也没注意到四周围缓缓变成浅灰的光线,甚至没听到周围屏吸的脚步声。
“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移情别恋,是你曲解了少年无知心里的憧憬,我曾经替你感到惋惜,因为我以为你死在了秦王的无情之下,可是你不仅没死,还摆了秦王殿下一道,害死了疼你的先贵妃娘娘,成了万人瞩目的南疆圣女!”
季凌风看着掌心里的字字珠玑,忍不住笑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樱听完这话果然被刺激得双目赤红,瘦弱不堪的身影在原地随风摇摆,仿佛下一秒便会倒地不起。
“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我不爱你,我心里根本没有你,三年前我因为心底的执念同情你遭遇可怜,三年后也同样因为你的欺骗和贪婪恶心你六亲不认,你以为给我下个蒙汗药便能嫁进季家么?你当真以为我季凌风是傻子不成?”
季凌风说完最后一句词,顺手将纸条塞进袖袋中,又反手把厉娉婷往被窝里塞塞。
这帐幔虽说是水火不侵的金刚网,但是能否抵挡蛊虫还不得而知……
“咳!世子何须与她纠缠不清?这般恶毒的女子,直接将人绑了交于秦王殿下不是更好?”
厉娉婷从被窝里钻出来个脑袋,说完她的最后一句台词。
永宁侯世子也真是的,一个劲儿把她往被窝里塞,是想闷死她么?
“你们这对狗男女……统统给我去死!”
白樱忽然失了耐心,将掌心里的黑玉罐子猛地一摔,里头瞬间涌出一群细小的金色飞虫来,郝然是些刚孵化的金蝉血蛊,发出嗡嗡的声音。
“收网!”
房顶上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听着带着几分笑意,更多的则是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曾几何时她也感慨过白樱求而不得之苦,只是现在,剩下的只有厌恶和恶心。
为了一己私利连养母和义兄都能出卖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南瑾瑜?哈哈哈哈,你竟然也敢来?正好,我将你与这对狗男女的命一并收了!”
白樱盯着房顶上看了一阵儿,掌中的黑玉盖子飞出,击碎了房顶一片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