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有道冷冷地看向他,“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仙界修道第一人?”
白衣如实道:“紫薇星君。”
“封号紫微北极大帝,众星之主,昔年的戊戌太上。说起来,他是你转世之前、位连仙班时的亲生父亲,倘若你做不到绝情弃爱,便效仿你父亲——杀妻证道!”
白衣袖中大拳紧握,虽然他没了仙界的记忆,但对这个名字打心底里有一种厌恶憎恨,咬牙道:“我从未有父亲,亦不是什么仙君转世。”
长孙有道甩袖道:“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来人,将他押入戒室面壁思过。”
周围立即有弟子起身,急忙应和道:“是。”
直到顾惊鸿被弟子押走后,他那位小鸡仔似的师兄才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师傅,已按您的吩咐将囚笼锁的钥匙给了那小孩儿。”
长孙有道疲倦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道:“下去吧。”
师兄犹豫了片刻,难得鼓起几分胆子,纠结道:“师……师傅,这样……这样真的好吗?那位姑娘毕竟是无辜的……”
“你再说一遍!”
他剩下的话被自家师傅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生生瞪了回去,立马麻利跑了出去。
翌日,深夜。
小豆丁钻狗洞进了秦楚妓馆的后院,兴高采烈地将偷到的钥匙交给了越人,一大一小早就商量好了逃跑的路线,只要给千寄奴解开脚上那条缠人的铁链,三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连夜逃出城去。
越人已经提前想好,先将千寄奴和小豆丁带回浮屠山,一是坠崖后她离家日久,孟婆阿奶和崔钰哥定然极为担忧,该向他们报平安,二是将阿奴和小豆丁托付给他们照料,待一切料理妥当也不过两日功夫,她再偷偷潜回城找顾惊鸿,若是那时顾惊鸿还愿意带她走,她便……她便一辈子陪着他。
可惜,若世间之事都能如所想那般容易便好了。
越人刚给千寄奴解开脚铐便发生一件奇怪的事,那把钥匙化为一缕黑烟钻入她体内,怪异得很,不过如今脚上铁链总算解开了,断没有为一把凭空消失的钥匙耽误时间的道理,两大一小自然急着离开国都这个水深火热之地。
只是路上却出了变故……
天光熹微时分,尚在戒室的顾惊鸿都能听到道观内一阵嘈杂的人声,似乎有人敲锣打鼓在叫骂着什么,还有嘲讽的嬉笑声。
师兄推门而入,有些心虚地垂着头,道:“师弟,师傅唤你去正堂。”
白衣罚跪了一夜,脸色有些苍白,但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出了何事?”
师兄是个胆子小的老实人,终究有些不忍心,一脸纠葛道:“师弟,你很喜欢那位叫越人的姑娘吗?”
虽不知他为何问此,但白衣还是诚然回应了一声,“嗯。”
这下子师兄的脸色变得比他还差,青绿交加,好不闹心,急道:“为什么呀?她身份卑贱,又不好看,还整日脏衣蒙面的……你这样一个世间无双的人为何会喜欢上她?”
简直是云泥之差,是天地之别。
“师兄,皮下三寸皆白骨,凡人穷极一生索求的不过声色表象而已。我若心悦一人,定然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她;我若心悦一人,定然是因为她就是我心中欢喜的模样;我若心悦一人,定然是因为她只是她而已。旁人所思所想与我何干?与我心悦她又何干?”
那没脑子的师兄一急,脱口而出道:“可你会害死她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赶紧捂住嘴,完了完了,师傅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顾惊鸿闻言瞳孔一缩,皱眉看向他。
无极道观建成久远,历代皆有名士,正堂上终年悬挂着一块鉴心镜,妖魔于镜下会照出周身暗涌的妖气,因此世间魑魅魍魉胆子再肥,亦不会没事来无极道观溜达一圈。
昨夜两大一小刚逃出城门,便被秦楚妓馆的当家率打手团团围住,更有无极道观中的弟子前来相助,千寄奴敌不过众人围攻,便一直用身体护着越人和小豆丁,最后遍体鳞伤地晕了过去,如今半死不活地被拖上正堂,浑身是血根本看不清脸,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嘴角还溢着血。
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聚集在正堂门口,他们看着最稀奇的倒不是那头长犄角的怪物,而是鉴心镜下一身黑色妖气的越人。
“她不是个人吗?怎么什么身上黑气那么重?”
“是啊,你瞧瞧,她那张脸的伤疤,真丑人多作怪!”
“好好的人不当,偏和妖孽扯在一起,活该!”
“呸,脏眼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