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秦氏一案了结。
萧成瞒过众人,使了手段将白玉从案件中除去,只定了张大鹏等人的罪,随即将结案卷宗递交圣上,由崇文帝发落。
因此事后续影响甚大,崇文帝本欲将这帮胆敢触犯天威的人问斩,只是当初他下旨令人向百姓宣称沈府太夫人被抢去一事乃是谣言,一旦问斩这几人将再一次引起百姓议论纷纷,考虑再三,决定将张大鹏等人即刻发配边疆充军。
另一边,白玉听闻了张大鹏等人充军的消息后,这才知东窗事发,不由大惊失色,她原以为官府已经不追究此事,却不想竟是在私下追查。她忽然想到了前些天萧成让她做男装打扮,当时她就有些怀疑萧成是在试探她些什么,直到他说明是妻子的原因,她才消了疑虑。
如今想想,如果张大鹏当时已经被捕,很有可能已经将她招出来,然而因为她是女装的模样,所以张大鹏认不得她,所以萧成才特地使计让她换上男装。
只是若是如此,那么他也成功了,为何她却没被卷入其中?
白玉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张大鹏等人真没招出她来?而萧成让她穿上男装真只是巧合?
“姑娘,你怎么了?”
烟儿担心的声音传来,让正发着呆的白玉回过神来,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双眉蹙紧,一脸恍惚之色。
白玉摇摇头,微笑道:“无事,你继续吧。”
白玉今日要陪同一新人去参加宁远侯的宴会,她担心她一个人无法应付那些权贵,便打算跟着去照应一二。
烟儿将凤钗插-进她的发髻上,随即道:“姑娘,我觉得你这几日好像都心神不宁的。”
“是么?大概是太累了。”白玉随口敷衍道,清音和烟儿并不知晓张大鹏等人被发配充军的事,白玉也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她们,免得她们担惊受怕。
沈墨自秦氏一案了结,便不再多想此事,这一日,他正在院中教导几名下属,忽有内侍到来,言皇上传旨宣他入宫。
沈墨只当崇文帝有事宣诏,便坐一乘轿子,径入宫去。
第77章 对这位臣子,他寄予着厚望。……
沈墨到了宫中,即有太监将他领到了御苑西池,到了那,便见崇文帝身着冕冠衮服,坐在一池畔,拿着鱼竿悠闲的钓着鱼。
彼时太阳还未落山,仍有些阳光,两旁站着内侍宫女,替他打着伞盖。
沈墨站在不远处,掸了掸袖子,竦然整冠,才步态沉稳地走上前,行了臣礼。
崇文帝一双龙目紧攫着他这位臣子,只见他眉目清朗内敛,一派温文尔雅,依旧与当初他初见他时的模样无二,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官场气焰,仿佛恂恂儒雅的名士。
崇文帝声如洪钟道:“爱卿平身,不必多礼。”
崇文帝年过半百,因为操劳国事,日理万机,比这年纪的人还要显得老态些,但他眉眼间隐含威严睿智,躯骨魁伟,有着睨视万物的天子气度,如今好道,又多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来。
他的儿子中,楚文轩与他最是相像,可惜楚文轩不是嫡长子,不能继承大统。
沈墨声音温润柔和:“谢陛下。”
沈墨起身,随即毕恭毕敬道:“陛下召臣进宫,有何旨喻?”
“先陪我钓钓鱼吧,这鱼方才被你吓跑了,至今未肯上钩。”崇文帝笑道,随即让人赐坐,又让人拿另一副鱼竿过来递给他。
沈墨听闻他这话,心猛地跳了下,却只能谢恩就坐。
沈墨正拿着鱼竿将香饵系于钩上,忽听崇文帝道:“爱卿,你我君臣已经许久不曾一起如此悠闲的坐在一起钓鱼了。”
沈墨微微一笑,道:“只因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并无闲暇啊。”
“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往后不一定再有机会。”崇文帝笑着拿竿在手,投纶沉钩,而后随口问道:“爱卿今年几岁?”
沈墨看着在池中往来的无数游鱼,正在沉思他前一句话的含义,闻言收回思绪,回道:“回陛下,臣今年二十四岁。”
“这个年纪该成家了。”崇文帝感慨道,“朕像你这个年纪时,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沈墨有些疑惑崇文帝为何会突然提起这话题,以往他从不过问他的私事,有些担心他心血来潮要给他赐婚,便回答道:“说来惭愧,臣虽不才,却妄想娶一名与臣志同道合的绝色佳人为妻,古诗有云‘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佳人已是难得,更何况还要志同道合?因此臣一直未有机会遇见这名‘佳人’,也就未曾娶亲。”
崇文帝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道:“果真未曾遇见?”
沈墨语气坚定:“未曾遇见。”
崇文帝摇了摇头,这时鱼钩跳动,崇文帝伸手一提,钓起一尾四寸长的金鱼来,崇文帝自己将鱼放到带水的瓷盆中,重新将香饵系于钩上,投纶于池中。
沈墨不欲与崇文帝比较,直到崇文帝钓了三尾鱼后,才慢悠悠地钓到第一尾鱼。
崇文帝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金鱼,忽然道:“爱卿,你当年殿试时是几岁?”
沈墨能察觉今日的崇文帝有些奇怪,
此刻他似乎在打量着他,沈墨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脸上却平静无澜,“当年臣十八岁。”
不过还是个少年。崇文帝看着他,不禁多了一丝慈祥,“想当初,你参加殿试,面对着朕,却不亢不卑,侃侃而谈,在众考生面前,如同鹤立鸡群。”
他爱他人物清雅,年纪轻轻,见识深远,隐藏着经邦济世的学问,便钦点他为状元。
他阅遍百官之态,没有一个有他身上这股如春月,如白雪的干净气质,与之相处让人如沐春风,在朝堂之上,他正直敢言,针砭时弊,却又不像别的官员争得脸红脖子粗。近几年他故意给予他恩宠,却不见他生傲慢之心,做人依旧内敛低调,又肯折节下士。
对这位臣子,他可谓寄予厚望。
只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
崇文帝内心叹了口气。
“陛下谬赞了。”沈墨谦虚有礼道。
说话间,崇文帝又钓了一尾大鱼,沈墨连忙称赞,崇文帝微笑着将鱼放到盆中,随即道:“不论十八,还是二十四,皆是多情的年纪,遇事容易被情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