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抬起头来,贺兰松认得他是随驾的三等侍卫从柯,他站的笔直,沉声道:“谢皇上体恤,臣未伤到分毫,身上染血乃是同僚金鹤啸之血。”
卫明晅问道:“金鹤啸呢?西南方可是奉安军。”
从柯剑眉竖起,眼圈通红,哽咽道:“金鹤啸身中数箭,拼死赶回报信,已然身故,但他识得奉安军统领,圣上英明,正是奉安军来犯。”
卫明晅一拍桌案,怒喝道:“好,果然好!”
宋婴忙道:“陛下息怒。”
卫明晅沉了沉气,对从柯道:“在何处探得消息,敌军约有多远?”
从柯禀道:“尚在三百里开外。”
卫明晅奇道:“三百里?”
现下不是两军作战,金鹤啸是御前侍卫,本该近身伺候,怎会跑到百里之外去做了斥候。
宋婴上前道:“皇上,是臣派了侍卫往四周探查。”
卫明晅颔首,宋婴谨慎,木兰围场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动了手脚,此番仓促宿在行宫,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卿有心了。”卫明晅略一思量,便道:“从柯,你且退下,好好安置金鹤啸。宋婴,传朕口谕,召集可战之兵。”
“是!”宋婴和从柯领命而去,卫明晅往案上一撇,贺兰松已知他心意,先一步奉上笔墨。
卫明晅抬手,立时便写就了圣谕,递到夏语春面前去。
夏语春跪地双手接过,道:“请皇上吩咐。”
卫明晅道:“敌军在数百里外,尚能赶得及回京搬来救兵,你去请忠勇公带兵来援。朝中一应军国大事,由内阁贺兰靖定夺。”
夏语春高声应了,贺兰松却吃了一惊,欲待张口,却被卫明晅横了一眼,只好闭嘴。
卫明晅又道:“此去凶险,务必珍重自己。”
夏语春磕头道:“臣万死,亦不敢负圣上所托。”
“去吧。”
夏语春才出了门,贺兰松便冲过来道:“怎能将军国大事交到我父亲手里。”
卫明晅一把拥住他,托着他的腰,亲到他唇上去。
贺兰松惊的连气也喘不匀了,两只手木然搁在身子两侧,一动也不敢动。
卫明晅轻笑一声,在贺兰松唇上咬了一口,笑道:“傻了?”
贺兰松确实傻了,气道:“生死关头,你还敢如此。”
卫明晅叹道:“正是生死关头,才要尝尝瑾言的味道。”
贺兰松顾不上这些无谓争执,急道:“你不怕我父亲借机谋逆。”
卫明晅惊道:“瑾言你好大的胆子,连连编排令尊,不怕去祠堂挨家法。”
贺兰松哪还有玩笑之情,气道:“忠勇公不在京师,诸位皇子年幼,兼有圣谕在手,家父若要翻了天,我看你找谁说理去。”
卫明晅苦笑道:“只怕他见不到圣谕。”
“什么?”
卫明晅握了贺兰松的手,故作轻松的道:“怕什么,贺兰大人的宝贝儿子在这呢,他不敢。”
贺兰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恨不得敲敲卫明晅的头,“圣上,陛下,我家中尚有弟弟,便是没了我,也是能继任太子的。”
卫明晅啧啧摇首,“成,皇位你坐我坐都是一样的,反正不是外人。”
贺兰松气的胸口更疼,索性往塌上一坐,问道:“你怎知奉安军要反?”
卫明晅深深叹了口气,他在贺兰松身旁坐下,道:“是朕疏忽了。”
贺兰松闻听此言却是满怀愧疚,黯然道:“若非是为了我,你此刻早已安坐京师了,何必受此。”
卫明晅伸手掩在贺兰松唇上,喝道:“不许胡思乱想,瑾言,我有话要说。你好好听着,成么?”
贺兰松双眼连眨,示意听他的,卫明晅一笑松了手,“瑾言,确实是我错了。当日在围场遇袭,我便猜想,能在朕眼皮子底下作乱,必定是有些手段的,但手里约莫着没什么兵权,否则来去途中早该动手了。我还想着将计就计,装作伤了,在行宫修养,便是想把他们引出来,倒未曾料到人算不如天算,正中了他们下怀。”
贺兰松皱眉道:“是奉安军在围场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