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初月独自站在通道中。
崔败的白衣就像光源。他在,她便不觉四周黑暗。他消失在面前,周遭顿时又阴又冷,黑暗像是活物一样,挤向她,令她心神微微收缩。
幸好他很快就出来了。
他淡声道:“申时跑的。”
鱼初月垂眸,敛下暗芒。
时辰对上了!
早不跑,晚不跑,偏在崔败说出濯日子的元血可强制开启禁制、今夜将要动手杀死他之后便跑了。
世间没那么多巧合。殷加行,一定听见了她和崔败的对话!
他,就是掠夺者!
他通过蘑菇,一直用那双阴鸷冷酷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鱼初月心脏‘怦怦’直跳,指尖微颤,心情也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愤怒。
崔败牵住了她的手,落在她小指上的指尖,特别用力些。
那根手指上,端端正正戴着那只藏了蘑菇的芥子戒。
他这是在安抚和提醒她。
冷静。千万冷静。越到这种时候,越是需要绝对的冷静。
“怎么办?”鱼初月吸了口气,问,“是否通知圣人?还是……”
小指轻轻一勾。
‘要不然干脆灭了这蘑菇,断了殷加行的眼线。’她用眼神与他交流。
崔败轻轻摇了下头!头:“长生子得看着濯日子,防他畏罪自尽。纯虚子从不掺合俗事。你我追杀殷可行即可。”
‘蘑菇留着,麻痹对方。’他的眼神这样说。
越是接近猎物,越要步步慎行。
“现在怎么办?”鱼初月皱起了眉头。
“小事情。”崔败很淡定地取出一块透明的晶石。
见他胸有成竹,鱼初月不禁默默在心中给殷加行点了炷香——崔败真是千年老狐狸成了精,看这一环接一环的,早把圈套给设好了。
“孔雀绿,全名孔雀子母绿。这是母石,母子连心,无论距离多远……”他忽然收声。
大意了,他的鱼,是一只失恃失怙的可怜小鱼苗。
崔败动了动唇:“嗯。”
她的眼眶里泛着晶亮的泪光,唇边却绽出了笑容:“大师兄我没事的!那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啊。”
——
他抬手摁住她的脑袋:“嗯,出发。”
大仇未报,还没到伤感的时候。复仇之后她爱怎么哭就怎么哭,他都会纵着她,或者还可以做些别的事情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崔败定定神,注入灵气。片刻后,他托在掌心的那枚透明晶石中,缓缓浮起了两滴绿莹莹的小液粒,一滴指向濯日子的洞府,另一滴直指东南方向。
孔雀子母石。
母亲的眼睛,永远关注着自己的孩子。
“看你往哪逃。”崔败轻笑道。
他揽着她,御剑先回了一趟长生峰,从冰玉池中取出她的剑,让她随身带着喂养。
“两把剑不能分开太远。”他道。
分明说的是剑,鱼初月的耳根却悄悄红了起来。
吞噬了满池子红鱼之后,属于她的这一半秀剑已泛起了浅浅的红色,像是花瓣浸过的清水结成的冰,染上了些许艳色光彩。
她轻轻抚过剑身,发现它像玉又像水,不太稳固,手指触上去,能清晰地感觉到它蕴藏了极为恐怖的威能。
它喜欢她。在她手指下发出骄傲的嗡鸣。
鱼初月给它化了个宽敞!敞的剑鞘,然后体贴地往剑鞘中扔满了红鱼,再小心地把剑置于正中,抱在胸前。
崔败忍不住捏了下额心——真是把剑当孩子养起来了。
他带着她,御剑出发。
循着孔雀母石的指引,往东南方向直掠三千里。
“不对。”鱼初月一边往剑鞘中补充红鱼,一边说道,“他不可能这么快,一定是从传送阵走的。”
殷加行带着圣人元血,天下传送阵,都可以随心使用。
“如果他一刻不停地传来传去……”鱼初月嘴角抽了抽。
她忍不住暗暗地想,若有一天,自己变成了天下人人喊打的女魔头的话,那就用这个办法保命也不错!
他摁住她的脑袋,颇有些好笑:“傻鱼,传送阵轻易便能毁掉。”
她很不服气地嘀咕道:“老说我傻,就不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