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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苍耳早早起来继续去请罪,发现主子没在房里,据下人说出府去了。
可今日休沐又不用上朝,主子一大早出去干什么。苍耳疑惑不已,匆匆追出去见主子刚好上马车。
苍耳忙走过去问道:“属下来迟了,主子这是要去哪。”
谢歧看他一眼道:“沈府。”
“沈府?”苍耳喃喃道:“去沈府干什么?”
谢歧目视前方,轻吐出两个字:“提亲。”
第14章
天刚蒙蒙亮,藤轩的下人们已经忙碌起来了。上次老夫人和二夫人闹了一顿,她们亲眼目睹,连主子都没讨好,做下人的更不敢再有半点倏忽和怠慢,否则春杏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上次二姑娘轻飘飘一句话,春杏就在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回去便倒下了,直到现在还卧床不起。之前仗着是二房派过来对沈玉檀略有得罪的那些人,眼下都惴惴不安。
沈玉檀转醒,便闻到了一丝药味。她喝了两日的药身体已大好,只不过有时还需做出病弱无力的模样。
一只手探出床帐,沈玉檀伸了个懒腰,便有丫鬟进来伺候。下人难得这么殷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沈玉檀也乐得自在。
她由丫鬟们伺候着起身更衣洗漱,因在病中不用出院,沈玉檀就让她们随意用木簪绾发,一张脸不施粉黛。
早饭一如既往的清淡,不过老夫人特意吩咐了要补身子,所以桌上多添了一道清蒸鸡,沈玉檀装病装得辛苦,好不容易沾点荤腥,连着吃了好几口。入口滑嫩不腻,骨头都煮酥了,咸咸甜甜的,定是厨房下了功夫做的。
用完饭,兰芝端着熬好的药来。虽然下人们都收敛了不少,但这药还是得兰芝亲自看着才放心。保不齐哪天郑氏气急了眼真的会往她药里放东西。
今日天气甚好,晴空万丈又无风,日光温和穿过藤蔓,映到地上一条条的影子。
沈玉檀叫人把贵妃塌搬到院子里,躺在上面晒太阳。旁边摆了张紫檀木案几,上面放了几叠点心水果,她时不时拈一颗放进嘴里。
正吃得尽兴,有小厮快步走进院里来禀报:“姑娘,二夫人让您去她院里一趟。”
“二婶?”沈玉檀放下糕点。郑氏这才刚清净两天又要作妖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大胆,连老夫人的话都敢当成耳旁风。
沈玉檀装作病弱的模样咳嗽了两下,捂着嘴道:“我身子不适,若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过去了,你替我向二婶说声见谅。”
小厮面色犹豫地立在那,过了会儿才开口:“二夫人请姑娘过去,是为了您的亲事。”
沈玉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郑氏要摊牌了?她该不会这么蠢吧,不说别的,一旦放在明面上来,老夫人这关就过不了。
她心里纳闷,心不在焉坐在镜前看着丫鬟们给她梳妆打扮,忙活了好一通,才营造出一种尚在病中,人淡如菊的感觉。
沈玉檀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到二房院里,刚踏进门就傻眼了。只见院落中间整齐摆着一排箱子,都是用上好的漆木制成,外落金锁,浩浩荡荡堆在地上,看着就很沉。
赵家不是落败了吗,这还没成婚呢,怎的出手竟如此阔绰?沈玉檀疑惑皱眉,缓步走到堂前,挑开帘子后大吃一惊。
屋内中间站着个人,他一身玄色金丝绣龙纹长袍,脚蹬黑色皂靴,玉冠束发,闻声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沈玉檀完全搞不懂状况了,不小心脱口而出:“是你?”
谢歧没回答她的话,狭长的眼微眯,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遭,最后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沈玉檀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为了显现自己病中弱不禁风的模样,她今日特意选了宽松的襦裙,脸也搽了一层粉,整张脸煞白。
她这是装给郑氏看的,惨是惨了些,但谢歧这是什么眼神?不敢置信中透露着一丝挑剔,挑剔中透露着一丝审视,审视中又透露着一丝不满?
沈玉檀正纳闷,谢歧瞥了她一眼,负手而立朝坐上的人道:“玉檀以后便是谢家的人,贵府若对她不善,便是不把我谢家放在眼里。”
沈玉檀:“嗯?”他什么意思?她怎么就成了谢家的人了?这都哪跟哪啊?
郑氏脸色当即就变了,立马道:“女子名声尤为重要,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请大人切莫乱言。”
沈玉檀嗤笑,她和谢歧双双落水的时候,可没见郑氏在乎过她的名声,巴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谢歧没分给郑氏半个眼神,直愣愣盯着上座的老夫人。
自从沈玉檀进来就一直沉默的老夫人终于舒了口气,道:“前两日老身还担忧不已,但今日听大将军一席话,老身甚感欣慰。大人放心,今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檀儿就绝不会在沈府受了委屈。” 老夫人的话令人动容,默了默又道:“大人请先落座。”
忙有下人搬来两张座椅,谢歧和沈玉檀一左一右对立而坐。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沈玉檀端起茶杯,故意挡住了半张脸。
其实那天回去,沈玉檀就后悔了。也怨过自己自作多情引诱谢歧,两人浑身湿透一块上来,本就无从解释,偏偏郑氏从中作梗,就算他们是清白的也强行被泼了一身脏水。
郑氏说的有一点对,女子名声尤为重要,这事于谢歧不过风流韵事一桩,可放在她身上,恐怕好姻缘都被堵死了,虽然说她也没指望过,只不过觉得问题更加棘手了。
沈玉檀恍惚想着事,老夫人叫她:“檀儿,檀儿?”
连着叫了几声,沈玉檀才回过神道:“祖母有事?”
“叫你过来虽说于礼不合,但祖母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讲清楚得好。”老夫人斟酌片刻道:“你大约也猜到了,谢将军今日是为你而来。”
沈玉檀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差点噎死。她岂止是没猜到,是打死也没猜到。
两日前谢歧还在马车上义正言辞训了她一顿,毫不留情拒绝她,当得上一句正人君子。这才过去了两天,祖母却说谢歧为她而来?也就是说,谢歧要娶她?
沈玉檀委实觉得不可思议。
沈玉檀沉默着,老夫人只当女儿家面子薄,先跟谢歧说话:“大人求娶檀儿,老身需得知道到底是遵从本心,还是仅仅出于愧疚?若是后者,只能可惜大人白跑一趟。就算檀儿名声受损,今后嫁不出去,老身也不能将她稀里糊涂地许了人,从此后悔终生。”
老夫人说出这话来,四下皆静,尤其郑氏当时脸色就变了。老夫人这话可半点没顾谢歧的面子,谢歧是什么人,少年豪杰,战功无数,陛下亲封一品护国大将军。谢家更是四世武将,满门勋贵,相当于大瀛的半边天。沈玉檀若能嫁到谢家,实在是高攀。
郑氏心中愤恨,她的女儿仰慕谢歧却无果,反观沈玉檀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老夫人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