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之事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重启祭坛后,滇国的百姓几乎每日都要前来祭拜一番,自记事起这个祭坛就伴随着他们,这种历经岁月打磨出来的信仰无比坚定。
三日过后,祭坛上早已布置妥当,只缺鲜血的灌养。
宫中,陆邪在白道灵的注视下系好最后一个结,一身的喜气,连面上的病态都冲淡了几分。
相比白道灵一脸的苦大仇深,陆邪反倒轻松,他半开玩笑道:“我的新婚之日,你可别耷着脸扫我的兴。”
白道灵笑不出来,于是扯了个比鬼还可怖的笑出来,陆邪看不下去急忙打断了这个笑:“罢了,你还是别笑了。”
白道灵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陆邪不说,这笑他也撑不了多久。
这日前白道灵去瞧了眼姜灵,姜灵被人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带出来,整个人瘦地不成样,白道灵见了大为心惊,知道姜灵一身的伤病于是连忙把了脉又去抓了几服药。
抓药的时候白道灵忍不住在心中叹道:这两人正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病都得一起受着。
白道灵自然没将祭祀一事对姜灵说得太明白,特别是陆邪的部分,姜灵问起,他只拿糊弄首领那套话来搪塞:祭祀需要一对新人打开神界之门,新人礼成,神界之门自会大开,届时神明下界,斩妖除魔,鬼族将在人界销声匿迹。
白道灵这样说了,姜灵自然也这样信了,祭祀的准备事宜很顺,可对白道灵来说却是日夜煎熬。
终于到了祭祀大典的日子,先前闭门不出的百姓不约而同地涌向祭坛,首领的车驾在前,身后跟着十里红妆。
白道灵被众人簇拥着,端坐在轿上,日头正高,似乎已经为都城打开了一扇天窗,可白道灵只觉得刺眼,他轻轻阖上眼,让日光直白地打在脸上,刺痛辛辣,耳畔是吵杂的祈福声,白道灵的心口却堵得慌。
终于落轿,白道灵从轿上下来时远远看见首领已经端坐在祭坛下方,有些人天生就有做帝王的命,只要他人往那儿一坐,便有一股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严。
身后的十里红妆将天都染红了,白道灵看着那架红的艳丽而扎眼的轿子颠簸着靠近,便觉得那红很刺眼,于是干脆双眼一闭,什么也不看了。
闭了半晌,眼前的光线似乎暗了,察觉到有人靠近,可还未等白道灵睁开眼耳边便响起低沉的嗓音:“我从不信仰神祗,也不祭拜神祗,但这次由不得我不信。”
都城中的鬼族将还未稳定下来的国家搅得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诚惶诚恐,首领也不例外。
白道灵睁开双眼,直直对上对面人的眼神,“信则有不信则无,首领若是有了自己的信仰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首领笑笑,这次是真笑了,笑意直达心底。
“白道长可愿意做幽族的神祇?”
白道灵蓦地听到这一句,眼皮一跳,“什么?”
“你可以建无数座道观,你的弟子会遍布整个国家。”
白道灵半张着嘴,心中还未将对面人的一席话消化完便骤然听见一阵骚动。
二人同时放眼望去,原是新娘被新郎牵出了轿子,人群一时大噪,但碍于祭祀的秩序也没有闹出太大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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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子飞升到滇国国破、幽族入城,宋亭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经历了他们的悲喜。
局外人总能看清很多困局,但却无能为力。
宋亭一直以来被这种无力感所围绕,这场祭祀他早有预料,他与师尊看到的幻境早在几百年前就真实地上演,可当他带着所有人的情绪再去看这场祭祀时心中多了许多苦楚。
他跟着人群向新娘和新郎的方向望去,红盖头遮盖的面容是姜灵,这场祭祀中真正的新娘不是魏倾,而是姜灵。
轿旁立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但小姑娘看着一点也不喜庆,满脸的悲怆,一张白面红唇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宋亭一眼就认出了川川,可为何最后新娘却变成了魏倾?
心念飞转之间,脚下不停跟着人群穿梭,他碰不到身边的人,旁的人也瞧不见他,因此他在人群中来去自如,但不知是不是走得太疾太快了,宋亭忽地感觉脚下一软,那种麻木的感觉自胸腔开始蔓延,很快席卷全身。
宋亭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渐渐蹲下来,他暗自调动灵力,却是一阵死寂,半点回响也没有。
灵力已经枯竭,五识开始抽离,眼前一阵模糊,连触觉也不甚清晰了。
宋亭眼前发黑,有些绝望地想道:师尊眼下不在身边,这一劫怕是难捱。
却不料,一阵清风扫过,宋亭只觉得那阵心慌顿时好了许多,眼前也不再铺金花儿了,他抬眸,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他手背。眼底逐渐清明,宋亭看清来人,白衣紫衫,仙姿佚貌,双眼上的白绫平添一丝清冷,但他勾着嘴角,蹲下身子与宋亭平视。
温润之声犹如雨后清风,“真是让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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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回来啦!
感谢追更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