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阿风看了一眼他,就往房间走,拖鞋啪啪的,有点吵。
阿野坐在阿风刚刚的位置上,看起了电视。
他和妹妹平时就住在店里,这家旅馆并不大,一共就六个房间,他和阿风住一个,爸爸一年也只回来一次。
电视看到一半,阿野有些困了,他摸了摸脸打算关门。
“你好。” 忽然一个女声从黑夜里传来,阿野一吓,身子抖了抖。
他朝门外看去,还真有个女人拖着箱子朝这边走来。
“请问,你讲中文吗?”
阿野有些愣住了,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忘记了说话。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身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素色裙子,乌黑的头发同这夜色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雪白的脸颊与四肢毫不吝啬地展露在湿热的晚风里,亮得好似天上的月亮。
“请问,你听得懂中文吗?”
司月又问了一遍。
她语气很慢,却掩饰不了里面的疲倦。
“听得懂,我听得懂。” 阿野这才回过神来,“你要住旅馆吗?”
司月看着面前这个十八九岁的男孩,皮肤有些黝黑,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和大裤衩,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有一种土生土长的蓬勃生命感。
身上好像汗湿了一般折着亮,嘴巴笑开,牙很白。
但是司月没什么心思去了解他,只简单地点了点头,“请问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阿野连忙说道,“有的,你一个人吗?住多久?”
司月推着箱子往里面走,“我一个人,住…”
她犹豫了一下,“明天我再告诉你我住多久可以吗?”
“可以可以。” 阿野有些兴奋,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也许是家里真的很久没来客人了。
“要不要我帮你拎?房间在楼上。” 阿野伸出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经常干活,身上的肌肉不少。
司月两只手拎起箱子,“谢谢,不用了。” 随后便沉默地跟在阿野的后面上了楼。这家旅馆的条件并不好,所幸阿野给她安排的房间却还算整洁。
一间不大的单间,水泥地,刷白墙。里面有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单人床,墙面看得出来原本是白的,但是顶上有不少发霉的痕迹。
“这里潮湿,发霉很正常的。” 阿野看她抬头,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司月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把箱子放到墙角之后问他,“这边住一晚上是多少钱?”
阿野挠了挠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之前和阿风说好了的,如果难得有客人来住,一定要多收些,但是他现在却有些不想这么干了。
“一晚上五十株。”
司月点了点头,“那我还是明天告诉你我一共住多久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 阿野点了点头,面前的客人却仍是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要赶自己走的样子,阿野也不好意思多留,“那个,我叫阿野。”
“嗯。” 司月轻轻声应道。
她没说自己的名字。
阿野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有什么事你就下楼喊我,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
他站在门口,想着一个不会说当地语言孤身一人的女人,应该是需要帮助的。可是司月顿了一下,“我手机被偷了。”
“被偷了?” 阿野眉毛皱起,“怎么会,在这里被偷的?”
可是司月今天实在是太累太累了,发生了太多糟心的事情,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解释了,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明天早上你在吗?”
“在的。”阿野回道。
“我明早可以请你帮些忙吗?我会给钱的。” 司月说道。
“不用给钱的,帮忙而已。” 阿野咧开嘴笑道,“那你明天早上下来找我,我就在大堂等你。”
“好的,谢谢。”
“不客气,晚安。”
“晚安。”
木门缓缓地关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司月无声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她好像有些无法从一天的烦扰中迅速脱身。离开时的执拗与痛苦被她沉默地吞下,所有的情绪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紧紧系在她的心上。
很长一段时间,司月会忘记呼吸。
那些痛苦的回忆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剥夺她求生的权利,却又常常在试图把她拖进深渊的下一秒,被司月残存的意志打败。
待在季岑风身边的每一秒都是对她的煎熬,司月知道,再待下去,她一定也会疯掉的。
安静的房间里,那个消瘦的身影在门前屏气站了很久,久到她终于可以把自己紧绷的精神完全地放松下来,久到她终于可以确定在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