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洛州城上空惊飞起一片乌鸦。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说:“那个顾尽欢已经被罢了官,赶回家种田去了。”
小朱大声说:“这不可能!二品大员怎么可能说罢官就罢官呢?”
“夫人,我一路上骑死了匹马,紧赶慢赶才得来的消息,是真的!”
小朱跌坐在椅子里,眼神空洞,自言自语道:“她罢官了,俊儿就中不了进士,那我那些钱,岂不是白花了?”
小厮唯唯诺诺说道:“夫人,这个,我也不太懂。”
“你当然不懂!对了,我让你去郑州你去了么?”
小厮点头:“去了,去了,可是夫人,那里的书册都已经投入刊印了,钱在里面套牢了,而且据说官府插手了,咱们不好管啊……”
小朱狂拍桌子,吼道:“她都已经滚回家种田了,官府还插的什么手?”
小厮苦着脸说:
“夫人,这事不简单!那里的人说,顾尽欢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朝廷,也就是现在刊印是朝廷主持的,顾尽欢只是主管刊印的,她滚回家种田,自然有接替她的人。”
小朱彻底绝望了。
本来已经抱住的大树,倒得猝不及防,自己白忙活一场也就算了,一大笔银子被套在了官府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等一下,这两天我都在忙这事,大朱夫人那里怎么样?”
“什么大朱夫人?”
“蠢蛋,就是我那个姐姐!”
小厮慌忙回答说:“是是是……回夫人,她家里已经不行了,顾尽欢一倒台,她的生意是指望不上了,前两天下面小丫头说还看见她去当铺当古董呢!”
小朱这才顺心了些,舒了舒脖子,说道:“原来还有比我更惨的,嗯,我心里这才舒服了。你下去罢。”
“是。”
她口中的大朱夫人,现在也在家中大骂顾尽欢不是东西,许诺过的事情,现在随着她的罢官就指望不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夫妻俩平日里在赌场欠下的债,突然要还,债主见他们家摇摇欲坠,追债来了。
“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些人马上带着打手来了!”
大朱一面接过慌慌张张的丫鬟手里的银票,一面命令小厮不许放跑那些从家里拿钱的下人们。
树倒猢狲散,下人们趁乱从家里拿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气得大朱七窍生烟。
“都不许走!拖着债还想跑?”追债的叉着腰,几个壮汉堵在门口。
大朱赶紧递过去银票:“这是家里变卖古董的钱,先给着,还有些过一段日子一定还,还请通融宽限。”
追债的接过钱揣进怀里道:“你最好别给我耍心眼,老子的势力遍布各地,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能给你揪回来!听见没有?”
“是是,您大人有大量,我们不敢逃……慢走……”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哪?”
大朱咬咬牙,说道:“去找小朱讲讲交情!”
*
“哟,是姐姐啊。”小朱脸上的假笑连厚厚一层胭脂水粉都盖不住,“可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也被顾尽欢套住了一大笔钱,现在手头也腾不开啊!”
“妹妹,我有急用。”
小朱招招手,里头人拿出一点钱来,说道:“看在姐姐平日情分上,我就暂且资助姐姐十两银子……”
大朱为难:“这,少了点儿罢?”
小朱立马黑了脸要撵人,大朱只能先拿着,能借一点是一点。
“姐姐你不能怪我,你要怪就怪朝廷,怪那个顾尽欢去。”小朱满脸小人相。
大朱咬牙切齿:“她现在恐怕也自身难保,都罢了官还能有什么出路。”
小朱眉毛挑起一个笑容,故意气她:“姐姐这就想错了,人家现在安逸着呢,回老家种田去了,没有姐姐这么多债要背,轻松极了。”
大朱一口气噎堵喉口,差点没梗着脖子过去,小朱想到顾尽欢,跟着一起竟把自己气到了。
“姐姐,我算是明白了,这女人是设了个局,专门害我们俩呢!”
大朱不置可否,被变故冲得满脑子浆糊。
虽说顾尽欢她不至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不得不说,小朱这句话猜对了,尽欢在牢中就曾想到了这一招——
倘若自己能活下,必定面临惩罚,自己必须把控力度,达到罢官的局面。那时候大朱小朱无所依傍,非大出血不可!
大朱小朱的骂声可传不到她耳朵里,她此刻正在回乡的路上游山玩水呢!
*
尽欢的船顺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在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广陵”——扬州城停下来欣赏风光。
恰是十月,是游览扬州城最好的时节。看过个园、何园,觉得腹中饥饿,便去四望亭寻小吃。
“店家,挑你们这里最有名的来一桌。”
“好,您先坐一刻儿,马上就上来!”
阿丧掏出随身的钱来,说道:
“跟着姑娘真是有口福,咱们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还能大手大脚地吃顿好的。”
尽欢笑道:“也不知道你这是嘲讽我呢还是嘲讽我呢……”
“还是嘲讽你呢!”
二人互相看着哈哈地笑。
“来了,您请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