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能瞬间圆几个谎眼皮都不眨的尽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里半天憋不出半个理由。
着急更多的是来源于羞愧,自己明明那么讨厌这个老坑的自己的混蛋,也发了誓不来送他,还嘴硬说最好让他死在外面。
可是偏偏还是来了,偏偏还被他发现了,偏偏还找不出什么其他借口。
沈扈离她老近,她脸上挤出通红,一急就说:
“是啊,办事!来给你送行呐,愿你了却烦心,一路好走,天堂没有死对头……”
“呃……”沈扈的笑容僵在脸上。
即便知道她是口嫌体直,可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瘆人不舒服呢?
故意逗她:“害怕了?放心罢,要是揪出你什么贪污腐败的同党,我会手下留情的。”
留情两个字又咬得格外的重。
尽欢犀利地用目光刮开他表面的一层的不正经,露出假笑:“不必客气,尽管放马过来,怕你我跟你姓。”
两人同时哼出声,却都没有真的生气。
“好好好,不怕不怕。”沈扈拉着她,“记得晚上早点睡。”
尽欢冷笑:“好像你在京城我就早睡似的。”
沈扈摇摇手指道:“不不,这只是一句表示关心的代替语。”
尽欢问:“代替什么?”
沈扈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我会想你的。”
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照着他脚一碾,推着他走:“快走了,不然耽误公事,该当何罪……”
“那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过年啊!”
他迅速伸出手摸摸她头,趁她没一脚扫来之际,蹦蹦跳跳就走了。
转身迅速离开,尽欢想回头看看,又怕和对方对上目光,便一路头也不回地进城了。
*
到内阁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听见孔维玄说:“大人,这是兰台送来的急报,说要请示您再决定处不处理。”
尽欢啊一声,接过来:“兰台送这个来做什么?兰台是直接受圣上管的,怎么跟我这儿客气起来了……”
“我觉得这个广东的急件不一定那么简单,所以特地留给大人您再阅。”
尽欢微笑道:“你有心了。嗯——这个广东府每年都得出那么几个怪病。”
她爹娘都是大夫,耳濡目染,对这方面的事情略有耳闻。
“可是这急报看上去也不急啊,什么都没写清楚,您看……”孔维玄听齐自知吐的那番槽后,忍不住也就这问题指一指急报。
尽欢却不以为然道:“怪病嘛,要是都说清楚就不是怪病了。什么都没有写明白的病,最是可怕。”
她合上急报揣进怀里,继续道:“你刚刚说,兰台送来的,这脚皮球踢得怪巧的。不管怎么样,若真的怠慢了是我们的责任,明儿我在朝上跟圣上提一嘴好了。”
孔维玄问:“这两日朝廷上下都在准备吏治的考察大会,这节骨眼上把不痛不痒的事情追加上去,圣上会不会不高兴啊?”
尽欢自信道:“我去说的话,问题不大。”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自信,第二天一大早,情况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理想。
“这算什么?顾尽欢,你现在可是越来越拎不清轻重了。”韩呈脸色微露不悦。
“臣也是觉得……”
“假如朝廷什么事都管,那天下之大,哪里管得过来?还有,这个广东府搞的什么鬼,朕批个折子给他们回过去,以后少大惊小怪,危言耸听!”
尽欢低着头,又想插嘴,又不敢顶风上。被批评多了,心里憋着一口气。
反正该我尽的责任我都尽了,以后出什么事千万可别怪我头上!
平日里上朝还有沈扈在旁边斗法,现在没什么斗劲儿,又如孔维玄所言挨了骂,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
她这一天都闷闷不乐的,越想越不高兴,甚至差点揭竿而……挑起行李回老家去了。
“刚下朝罢?怎么了,这副模样?”这天傍晚从内阁离开,遇上去御药房称药的钱葙。
尽欢把情况跟她说了,她道:“我是研究药理的,这方面我不太懂,这样,你去问问灵泽,或许她能知道。”
尽欢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把你们俩给忘了!行,我这就去太医院问问。”
孙灵泽听完,手里各种东西依旧捣鼓着没停:“你还真别说,你嗅觉蛮灵敏的。搞预防的,最怕的就是这种怪病,由于缺乏认知,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万一传染开,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
尽欢哭笑不得,问:“你别光这么说啊,要说传染真靠谱么?”
灵泽摇摇头:“这可不敢保证,我只是猜测。不过这事你注意着没错,不定这两天,说不准三年两年才有动静。”
尽欢点头,可心里怪不乐意的。毕竟自己好心好意地上报却被批为什么“不分轻重缓急,这种事情都不知筛选”。
这其实才是吏治难以改好的通病——官大一级压死人,浇灭政治热情没商量。
积极性不高,自然这份急报就搁置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