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久,想不透,整日心神不宁。”岑骥自嘲地笑,“为什么是我?”
“对抗契丹这件事,做成了,举国上下受益,唯独去做这件事的人得不到好处,傻子才想出这个头。韦思旷因地缘所在,不得不做,也只是据守雄关,绝不出塞一步。所以为什么一定是我?”
她不爱他,却从开始就选上了他,将他拖进这一场爱恨痴缠当中,所有的英雄气概消弭在她一颦一笑里……
变得不像自己,岑骥绝望地笑。
李燕燕不懂他的情绪从何而来,却感到了压抑着的暴戾,只觉不寒而栗。
……他一直都是冷酷的杀神,只是她和他太亲近,总忘记这点。
李燕燕稳住心神,握住岑骥手腕,耐心道:“想天下安定,就必须将契丹这一隐患斩草除根。天下王侯,无人想做,无人敢做,无人能做……但你可以。”
她咬咬嘴唇,有些羞赧:“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有我。有我在,你的背后永远是安全的。”
“我……有你?”
岑骥讶异了一瞬,却翻手甩开她,然后哈哈大笑,不可思议地重复道:“我有你?”
李燕燕涨红了脸,嘴唇紧抿,羞耻至极,也愤怒至极。
于感情一事,她从来都是委婉又容易害羞的,因他才变得勇敢,可为什么却被他这般奚落,这般不放在心上?
是哪里,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眼眶很酸,几乎要掉下泪,执拗地问:“你我是夫妻,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么?为何发笑?”
“夫妻。”
岑骥淡淡咀嚼着这两个字,又勾起了嘴角,却只能感到无尽的苦涩。
“夫妻……”
他伸手扣住李燕燕的腰,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早发觉气氛不对,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怜青,不由惊叫:“陛下……”
“再叫,”岑骥带白翳的眼里闪过淡漠杀意,“再多叫一个字,就杀一个你们的人。”
李燕燕知道岑骥不会虚张声势,即使身体被钳住,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怜青不要忤逆岑骥。
“很好。公主总是很识时务。”
岑骥嘴上说着冷酷的话,却松开她的下巴,将身子揽得更近,她的柔软撞进他坚不可摧的胸膛,李燕燕一颤,不由向后挣了挣。
“怕什么?”岑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更深远的地方,“我们不是夫妻吗?将身子交付给我,与我生儿育女,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难道公主不愿意?”
“我……我不是……”李燕燕嗫嚅着。
有什么在她头脑里,呼之欲出。
“还是说……”岑骥淡淡扫了眼案上的药盏,“公主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打算与我长久过日子呢?”
腰间的手忽然捏得很紧。
“你被迫跟了我,连绝子的虎狼之毒都舍得在自己身上下……我这粗鄙武夫,就不配让你给我生孩子,是吗?”
第82章
李燕燕一怔,旋即皱起眉头:“……你是这样以为的?”
岑骥紧盯着她冷笑:“我也不愿相信,想着你向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可是……”
他指指桌上药盏,“验过药渣了,你现在每日服的药,分明是用过那剂绝子毒后调养身子帮助恢复的补药……不由我不信。”
要不说一知半解的人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更可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李燕燕被气得胸口生疼,冷冷讥讽道:“是么……这都叫你给查出来了?看来你越发有出息了,抽丝剥茧、溯本求源的本事也不落人后,看的我都要拍案叫绝了!”
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岑骥听了分外刺耳,拂袖扫过案几,细瓷杯盏全摔到了地毯上。
没碎,闷仄的声响却更令人心惊。
“绝子毒……敢说你没用过?”岑骥红着眼睛质问道。
李燕燕百口莫辩,恼羞地去推岑骥胸膛,当然是推不动的。
这误会大了,岑骥只查出了一半,可另外一半的事实……这原本就是桩糊涂案,落不到实处去,而她当初顾全大局,不想将事情追下去,现在又叫她如何自证?
……而且她究竟有什么对不起岑骥的?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怀疑?!
她的好脾气也有限度的!
李燕燕懒得自辩,也无法自辩,淡漠道:“你既然明察秋毫,怎么想怎么对,还问我做什么?”
她板着脸,垂下眼,不反抗也不迎合,用沉默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又像个端庄完美的人偶了。
岑骥见她这副态度,怒火更盛。
非但没有对他的愧意,倒还理直气壮,作出宁死不屈的样子给谁看……
而自己本有数不清的法子处置她,却巴巴的跑来求证,早凉了半截儿的心又被人甩在地上狠狠践踏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