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理不是这个理,孤神之尊,怎可亵渎?
况且容远还是身为孤神的祭司。
但是想了想,容远哪怕身为大祭司对孤神的态度也一向都算不上多敬重,每每想到容远对孤神的怠慢,无泽都感到郁结。
但是这狂妄竖子都有了谋逆的心思,他怕容远一言不合将自己和星辰在这洞中杀掉,也只能忍气吞声。
无泽闷闷道:“这门是孤神所设,不可能打开,我们回去吧。”
从周围灵宝无数的刀剑之痕,还有被法术融化的大量灵宝痕迹来看,饕餮为了进去可谓是费尽心思,甚至可谓是恼羞成怒,但是却始终无果。
然而容远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道:“进去看看。”
只见他用手指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血液从他冷白的掌心渗出,然后他将伤口在那环绕着无数光晕的虚空之门上一按。
那道结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没了!
没了……
没了……
里面放出一种仿佛是超越这世间之外的白光。
极冷的,像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温度的光。
寂寥,悠远,不可探知。
在这里似乎除了苏眉之外,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为什么容远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开孤神的虚空之界,他的血到底代表什么?
容远包了包手上的伤口,然后拉着天婴的手,“进去看看。”
天婴虽然抗拒孤神,但是孤神曾经所在的住所,怕是这世间没有谁会不好奇。
好奇心的驱使,让她跟着他踏入了虚空的结界。
苏眉也紧跟其后走了进去。
而无泽和星辰自然也不甘其后地跟了进去。
天婴觉得进来的瞬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片缥缈的白光之中她听得见虚无缥缈的歌声,然后阵阵香气,看得见一个个被白光笼罩的山林树影,一切似真似幻。
让她觉得不真实,却又像真实的存在。
这就是神的世界吗?
一切充满光明,却又苍白无色。
天婴忍不住问容远:“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容远道:“带你来见见她。”
天婴:“她?”
容远没有再回答天婴。
就在这一片无垢的白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片紫色的光。
他们穿过这似真似幻的白色世界,慢慢走向那紫光。
那一片紫光不是他物,而是一面巨大的像是由灵石所凝成的巨大地,几乎可谓是通天的水晶屏风,而这不是普通的紫色水镜,而是锁魂石。
而这紫晶锁魂石之中,封着一个长发紫衫的美人,全身缎带飞扬。
屏风被施了咒法,只知道是个美人,但是却完全看不清美人的长相。
无泽却在看着她身形的一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是她!”
她?
天婴有些诧异,孤神的虚空之中,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比起天婴,星辰更是惊讶,“她是谁,怎么会在这虚空之中?”
孤神之所以被称为孤神不仅因为他独一无二,更是因为他是主宰虚空和三界的唯一,这虚空之中怎么会又多出了一位女子。
她们走近一些,发现这紫晶石中封印的不是真身,而只是三魂六魄中最后的一魄。
而就连这一魄都已经死去了良久,更像是一抹残念。
但是从这抹死去的魂魄之中,可以看出,这位女人并非来自虚空,还是一位女仙。
看着这女仙无泽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老脸上青筋爆出,带着无限恨意和懊悔。
“她叫女娣,是孤神的女人。”
无论是天婴还是星辰都睁大了眼。
孤神还有过女人?
这倒是惊世骇俗了。
她们听过那么多关于孤神的传说,他都是至高无上,虚无缥缈,最唯一的存在。
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居然还有女人。
无泽带着无限的懊悔,“万年前,此女以献祭品之名,居然纵身入火,在火中翩翩起舞,直至陨灭,不想她并非凤族居然涅槃重生,引得一片哗然,也以此引得孤神注意,召见了她。”
星辰:“为何我从未听闻此事,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记载?”
无泽:“孤神洗去了世人对女娣的记忆,我等因为需要侍奉孤神,所以孤神没有洗去了我们的记忆,只让我们忘记了她的容貌。”
无泽:“此后,女娣使用了障眼法,除了孤神之外,无人再能够看到她的相貌。”
星辰看着那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喃喃道:“还有这回事……”
天婴也看着那高高在上被封印在紫晶石中的女娣。
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是她总觉得这女娣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熟悉。
星辰又问:“后来呢?”
“后来……”说到这里,无泽开始全身发抖,目呲欲裂。
若非是在这虚空之境中,不然他恨不得将紫晶石中的女子打得魂飞魄散,他咬牙切齿地道:“她用万年时间慢慢毒杀了孤神!”
听到这里星辰捂嘴惊呼起来。
天婴眼皮一跳,但是立刻道:“什么‘毒’能够杀孤神?”
孤神陨落一直都是个迷。
谁会想到居然是因为一个女子?
无泽听出了她口中的不信,恼羞成怒道:“老夫怎么知道?老夫若是知道怎么会让她得逞!”
无泽:“孤神就是这么被她蒙蔽,突然神陨,消失在这虚空之中,神力外泄,被饕餮趁机而入,才有了这万妖之乱!”
“我猜想孤神神陨前应该是杀了她,她用最后的残念将自己的一魄封在了这紫晶锁魂石中。”
听完这里,天婴将信将疑,她转过头看向容远:"这是真的吗?"
问出后,她发现容远的脸色不太对劲。
他看着锁魂石中的美人,眼中带着一种惆怅的情绪。
脸色也冷到了极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但是他却还是回应了天婴,他淡淡“嗯”了一声。
但是听得出,他这个“嗯”很是艰难。
无泽万万没有想到,为自己所言佐证的居然是容远,除了神官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对女娣的记忆,当时容远还不是神官,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虽然理论上如此,但是不仅是天婴就连星辰,明显比起自己都更相信容远的这个“嗯”。
这让无泽实在郁闷。
星辰立刻拔出了自己的摘星软剑,指着锁魂石道:“这个弑神的妖女是千古罪人,罪该万死,这缕魂魄也不该留在此处!”
但是剑刚出窍,就被一道凌冽的寒光所挡,震得星辰虎口发痛。
而施这道寒光的不是别人,正是容远。
星辰惊异地看着一旁神情冷冽的容远,“你……”
她话未说完,发现在女娣残魂身上微弱的障眼法因为刚才的法力相撞,居然慢慢散去了。
女娣的容颜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在众人看到她容颜之时,不仅星辰天婴,就连无泽和苏眉都抽了一口凉气。
怎会如此?
然后又将目光齐齐转向了容远。
即便不睁眼,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冷艳无双的美人。
但是让他们惊呼的不仅仅是她哪怕闭着眼也能震惊世人的美貌……
而是,她与容远居然极为相似!
天婴恍然大悟,她看到女娣时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女娣与容远不仅容颜,就连那气质和感觉都与容远像极。
难怪刚才就让天婴感到说不出的熟悉。
她与容远,太像了。
那狭长的眼裂,那高挺的鼻梁,那张殷红的薄唇。
容远好似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只是继续悠悠看着锁魂石中那位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女子,将天婴的手握得紧了一些。
天婴:“她是谁?”
这个她是谁指的自然不是刚才无泽说的那些,而是指她到底和容远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这么相似?
容远却未回答。
就在这时,苏眉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扇子敲着掌心,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转头看向无泽,“无泽神君,你可知女娣身前是否有过孩子?”
他言语中暗示极强,天婴瞳孔动了动,星辰捂着嘴惊愕地看向了无泽。
无泽脸色一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吞咽着口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容远:“女娣有过身孕……可……我不记得有生下来。”
苏眉:“孤神与女娣行事隐秘,怎么可能事事都告诉你。”
苏眉看着容远:“因为是孤神之子,所以神君哪怕在孤神神陨之后也能够与孤神的英灵相通。”
所以他料事如神。
他又继续道:“因为是孤神之子,所以神君的血能够压制饕餮所施的不纯的孤神残力,让无妄海的银龙暴怒。”
容远已经在无泽面前两次展现他能够让银龙失控的能力。
“因为孤神之子,所以能够轻易进入孤神虚空之境。”
说到这里,无泽脑子嗡嗡作响。
莫说饕餮进不了孤神的虚空之境,就连无泽他们这些侍奉了孤神万年的神官,也没有办法进入这虚空之境。
而容远的血却轻易打开了虚空之境的结界。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而就在此时,锁魂石开始慢慢开裂。
锁魂石中的女娣残魂好像慢慢复活了一般,慢慢睁开了眼。
终于,她容貌全显。
那惊世空灵的美貌可用石破天惊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哪怕孤神为她所心动,也并非不可能。
而当她张开那双有着琥珀色双瞳的眼睛之时,与容远的相似程度竟已经高达了七分。
那丝残魂将浅琥珀色的双眼移向了容远。
用她清冷空灵的声音道:“你来了?”
容远点了点头,他握着天婴的手,“我带她来见见你。”
女娣残魂空灵的美目移向了天婴,带着几分打量和疑惑,“草种?”
就连语气和语调都与容远极为相似。
容远:“我想娶她,想要告诉你。”
他话音一落,天婴,星辰,无泽都大惊失色。
而苏眉在旁边轻轻咳了两下。
女娣一言不发带着审视地看着容远,她眼中也露出了克制的惊愕。
容远只是道:“抱歉。”
女娣那双空灵的眉目开始从惊愕变得忧伤无比,然后一滴眼泪从她绝美的脸上慢慢滚落。
然后突然一瞬间,紫光炸裂一般的从女娣身体中迸射出来。
一阵哗啦啦的巨响。
通天一般的锁魂石,一瞬间突然崩塌。碎裂成无数透明的珠子,海浪一般向他们涌来。
苏眉道:“快离开这里!”
说完几人各显神通,逃离锁魂石的晶珠所化成的惊涛骇浪。
然后冲出了这虚空之境的一角。
出来以后,每个人都一头雾水,惊魂未定。
也都看向了谜团的中心——容远。
他守在门口,远远看着虚空之境中紫色的水镜之海,阴霾照在他脸上,看不出他的神色。
最后,只听他悠悠道:“我第一次,见她如此生气。”
这句话更是确定了他与女娣的关系。
他认识女娣。
他转过身看着天婴,帮她脸上沾着的头发别到了耳后,道:“没事,她若了解你,会喜欢上你的。”
他这句没事轻描淡写。
众人却不这么认为,
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在暗示他是女娣和孤神的儿子!她在女娣的面前说要娶天婴!很明显女娣并不同意!
这些事哪一件挑出来说都不像容远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不仅仅是天婴,就连无泽和星辰都未回过神来。
这时苏眉却向容远跪了下来,行礼道:“参见殿下。”
他话音一落,无泽和星辰终于回过了神。
容远……
若她是女娣的儿子,那他便是孤神之子!
也就是说,容远如今是这三界最正统的血脉!
天婴看向容远,却见他眼中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