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后路都堵住了,傅星磨了半天还是难逃喝苦药的命运,她苦大仇深地瞪着那弥散着苦味的药汁,心情抑郁,就连裴璟让青叶取来蜜饯也不能缓解她的不快。
瞧着小姑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裴璟心情好得不得了,没忍住又捏了把小姑娘的脸。
傅星本就心情抑郁,这家伙居然还来招惹她。傅星将脸上的手拍掉,觉得不解气,又爬到他怀里捏着他的脸。裴璟微微挣扎,但是他这幅度在傅星的大力镇压下不堪一击。
瞧着俊美的脸在自己手上变成各种形状,傅星觉得心口的那气顺畅多了,满意地拍了拍俊脸。白皙的脸慢慢转红,她难得泛起丝丝愧疚,对上他谴责幽怨的眼神,傅星理直气壮地道:“是你想捏我的脸,我只不过是把之前的补回来。而且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是你的脸太嫩了!不过,你的脸怎么保养的,摸着比我都舒服。”为了验证她的话,她还上手摸了一下,感慨道:“柔滑丝嫩,像豆腐一般。”
说起豆腐,傅星肚子饿了,招手让青叶摆饭。
他们吃完早饭已经巳时,裴璟将衣服换好,瞧着傅星还稳坐在太师椅上,讶然问道:“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今儿不是你回门吗?”
“回门?”傅星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到,原来古代女子成亲后是需要回门的,但是想到原主的成亲当日就立誓跟齐国公府断绝关系,傅星脸色一冷,“不去!你这身体还没好,瞎折腾什么!现在你这条命是我的,你给我好好待在屋里休息!”
从这两天的只言片语中,裴璟也推断出齐国公府对这个流露在外十几年的女儿的态度,他理解小姑娘的心思,但是他们毕竟是她的长辈。
裴璟耐着性子劝道:“世人皆知齐国公府是你娘家,要是你今日不回门,外人可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认为是你的不对。但是如果你去了,别人就算想要拿这件事做筏子也没那借口。咱们虽然看不惯齐国公府,但也不应该给别人留下把柄,为那些人承担污名不值得!”
瞧着眉眼温柔的裴璟,傅星的态度松缓,“那好吧,不过你上半夜才高烧,身体还没有复原,回门就不要去了。”免得那一大家子人把他又给气病了。
“那怎么行!”裴璟讶声道,因为情绪激动,没忍住又咳了几声,“你回门,我要是不去,外人该如何想你!”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情况,你现在身体最重要,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带着你风风光光的回齐国公府。这次就让我先给你开道!”傅星见他还想再挣扎,直接冷声威胁道:“你要是再继续说,我就不去了!”反正她对齐国公府那一家子没什么好感。
裴璟坐在屋子里,面无表情,傅星知道他这是在生闷气,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其实我觉得,你们读书人心眼特多!我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性子直白,不用你费心思去猜高兴或者不高兴,所以你娶了我不亏!”
她这是在暗讽自己生气却闷在心里,裴璟抬眸,直白地道:“我现在不高兴!”
“那我哄你!”傅星眼睛弯弯,晃着他的袖子,“裴璟,你别生气了!好好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第十四章
早上雾气大,但是这会儿太阳明媚,又是个好晴天,傅星叮嘱了几句就在红枣花生的簇拥下往侯府大门走去。顾及下人们装回门礼物,她故意慢悠悠地走着。
当她走到马车,下人们已经把礼物放好了。傅星撩开车帘,原以为空荡荡地马车此时却多了一个纤瘦的男人。“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乖乖在院子里待着吗?”傅星边上马车边怒声质问。
裴璟没有吭声,像个小媳妇一般低着头承受着她的怒火。
车轱辘缓缓滚动,傅星朝帘子外吼道:“停车!”马车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停下来,傅星侧头怒瞪着缩着脑袋委委屈屈的裴璟,“你让他停下来!”
“他是我二叔的人,一向只听我二叔的话,别人的话都不管用!”裴璟眸子微动,声音带着委屈。
他的说话声有些小,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驾车小厮的耳中。明明是大少爷自己吩咐,待少夫人上了马车,就一直往齐国公府去,期间听到什么都不能停。现在却将这锅甩到主子身上,幸亏现在主子不在这,否则定要拆穿他的诡计。小厮在心里叹了一声,手上的动作越发麻利。
马车离侯府越来越远,现在让这病秧子回去已经不太可能了,傅星狠狠剜了裴璟一眼,见他身上的衣服足够暖和,心中的怒意稍缓,但是她脸上还是怒意腾腾。
裴璟瞧着离自己远远地小姑娘,幽幽叹了声。他知道她生气自己自作主张不听她的话,但是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他要是不出现,小姑娘指不定被外人怎么议论呢。他能给她的不多,但是其他新嫁娘都有夫君陪着回门,他不想小姑娘因此而受非议!
车帘被风卷起一角,灿烂的阳光丝丝缕缕钻入马车,傅星心中还生着气,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温度,裴璟悄悄移在她旁边,将手放在她手的旁边,瞧着两个袖子紧挨着,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傅星察觉到他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睨了他一眼,挪了个位置。她现在还在生气,不想理这个固执的病秧子,她扭头“不准过来!”
裴璟心情有些沉郁,抿着嘴听话地坐在原地。
齐国公府的正院。国公夫人蔡氏坐在塌上揉着没有,柔声问道:“二小姐回来了吗?”府中嫡出的就一位大小姐,但是抱错事拆穿后,蔡氏不愿傅敏离去,便将她留了下来,她还是大小姐,而傅星则成了二小姐。
蔡氏嫁入齐国公府三年无所出,外面隐隐传言她生不出孩子,齐国公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喜,她每天做梦都是梦见自己被休弃的画面,只能每日烧香拜佛祈祷。终于有一天,菩萨见她心诚,赐给她一个孩子。
对于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她是千般疼万般爱,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她身上,可是十几年后突然有人告诉她,她疼错了孩子,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十几年的陪伴做不得假,所以她极力把敏儿留下来。
傅敏自小被她养在身边,一颦一笑都是按照标准的贵女培养,而傅星虽然是国公府的骨肉,但是在外流落的日子把乡野泼妇的性子学了个七七八八。
一个温柔娴淑,善解人意,一个刁钻蛮横,尽给她添堵,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所以她偏心敏儿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两日午夜梦回的时候,她还能听到星丫头成亲那日平静的质问,她说,“夫人,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蔡氏闭眼,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情愿你不是,那样敏儿这些日子就不用受那些流言风语。而且我也没有你这么心狠手辣不知廉耻的女儿。”当年抱错的事又不是敏儿的错,傅星那丫头却将所有的恨都怪在敏儿身上,一边设计陷害敏儿,一边勾引敏儿的心上人,闹得人尽皆知,把国公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一道低钝的声音响起,“你不用再抱有期待了,那个逆女就是个白眼狼,咱们给她吃给她穿,让她嫁入侯府当少夫人,可她偏不知好歹,闹着要嫁给少将军,也不瞧瞧她自己什么样!”
身为一个父亲,并没尽到半点做父亲的职责,反而对自己的女儿言辞刻薄,一点肚量都没有,而蔡氏身为母亲,也并没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反而赞同的顺着他的话说,“可不是,那丫头在外面,那根早就学坏了。还是我们敏儿好,聪慧识大体,怪不得引得少将军倾心多年。”
齐国公府的头衔听着风光,其实在这个遍地都是高门贵族的京城也就那样,而且最近几年国公府并不受皇上器重,已经逐步被边缘化。因此得知定北侯府的大公子需要人冲喜,他们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因为大公子背后还有个皇后娘娘撑腰,而他们之所以赞同将亲事推给傅星,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傅敏背后有个少将军。傅星跟他们没有多少感情,多半不会为国公府着想,但是敏儿不同,她在他们身边长大,从小给她灌输着以国公府为重的想法,嫁给少将军后少不得要拉扯她弟弟一把。
俩夫妻把算盘打得贼精,心照不宣的露出一个微笑,朗声朝外问道:“大少爷呢?又跑哪里去鬼混了?”
他口中的大少爷就是傅言,只比傅敏小两岁。齐国公只有这一个独子,自然宠着捧着,没成想捧成了一个纨绔子,整日游手好闲,跟着狐朋狗友鬼混。骂不听打不动,死性不改,这么多年他们也死心了。虽然儿子不成器,但俩姐弟感情好,也不怕傅敏成亲后不帮扶她弟。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给那不成器的儿子铺好路,让他顺顺畅畅的。
傅星他们到的时候,齐国公府的大门紧闭,一点都没有欢迎她的意思,傅星给红枣打了个眼色。
裴璟在长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瞧着这大门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傅星让长福把轮椅取下来。做女婿的第一天上门,他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弱,但是今天先斩后奏已经惹怒了小姑娘,裴璟偷觎了眼傅星,瞧着她脸色不是很好,识趣地坐了上去。
红枣敲了半天都没有半点动静,傅星走到轮椅旁,咦了一声,“你瞧见那门上的几个大字了吗?”
棕褐色的大门上,只有铜制的兽纹门环对称地坚守着岗位。裴璟看着红枣一下一下地敲着门环,转头狐疑地看向傅星。
“大门上写着‘这府上不欢迎傅星!’”傅星煞有其事地给他解释。裴璟白了她一眼,嘴角生硬地扯了一个弧度,招手让长福俯身,悄声吩咐了几句。
傅星虽然离他很近,但是还是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长福脸上带着不可言说的坏笑,点点头跑了。他的这副表情反倒引起了傅星的好奇心,她用手戳了戳裴璟,“你说了什么?”
裴璟放在膝上的手一顿,分给了她一丝丝轻飘飘的目光,“待会儿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