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茵果断点头:“对。”
赵瑞这些年在仪鸾司刑讯过很多人,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杀手,有的丧心病狂,有的变态扭曲,还有的纯粹是逼到绝路,不得不为。
柳文茵这样的不是没有,却相当少见。
她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惊慌失措,甚至也毫无愧疚心肠,就很平静地把一切都供述出来。
赵瑞神情不变,继续问:“祝柳氏,根绝你意图杀害张忠所用金蚕蛊,结合尊夫被金蚕蛊毒杀死因,你是否承认,用金蚕蛊杀害祝锦程?”
这一个问题,柳文茵没有立即回答。
她轻轻抬起头,目光在对面的父女二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我承认,祝锦程是我毒杀而死。”
祝婵娟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而祝凤仪的表情,却格外耐人寻味。
他甚至比已经承认杀夫的柳文茵还要紧张,此刻他面白如纸,冷汗涔涔,嘴唇泛着干涩的青灰,透着一股心灰意冷。
他的反应很不对劲儿。
赵瑞看柳文茵供认如此果断,一点都不犹豫,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那么在贵府冻死的池小荷,是否也是你亲自动手?”
关于池小荷的死,其实还未查明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但她跟祝府有关,死前曾被柳文茵诬陷偷窃,以至于被关入柴房内。
谢吉祥却觉得,她的死肯定不是意外。
果然,从承认了第一起案子之后,柳文茵便不再藏着掖着,几乎是有问必答。
“是我趁她从柴房逃出,打晕丢入冰窖中,没想到她自己突然醒过来,从冰窖中逃了出去。”
她今夜杀张忠是人赃并获,因为杀人所用皆为金蚕蛊,这种毒杀方式很特殊,两个案子可以一并调查,她想赖也赖不掉。
但池小荷的死,她硬是不认,最后说不定也不会加在她身上。
柳文茵却很利落答应下来。
她这边认罪,那边白图就奋笔疾书,记录下整个刑讯过程。
赵瑞道:“祝柳氏,你确定她是你亲手推下冰窖?没有经过旁人之手?”
这个问题,却让柳文茵抬起头来。
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此刻却再无往日温情,她就如同一个外人,淡漠看着这世间。
“
大人为何有此疑问?”
“祝家的人都是我杀的,我一并承认算了,大人也无需费心再查,何必浪费工夫。”
柳文茵淡淡道。
赵瑞皱起眉头,想再多问一句,突然听到身边的祝凤仪颤抖着嗓音道:“柳文茵……你不要胡言乱语。”
柳文茵的供认,惊呆了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祝婵娟,而已让会错意的张忠陷入惊愕之中,可未有祝凤仪,一脸惊恐,对于柳文茵的话,他比任何人都害怕。
柳文茵勾起嘴唇,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父亲大人,”柳文茵道,“到了今日这地步,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便是我不承认,过几日大人们也能查出实情。”
“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今日。”柳文茵的声音如同穿耳剧毒,让祝凤仪的浑身剧颤。
“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丧心病狂!”祝凤仪嘶吼道。
柳文茵勾唇一笑,脸上满满都是憧憬和依恋:“我为何不行?”
他们两个如此对峙,赵瑞此刻却颇有耐心,他跟谢吉祥就坐在边上,安静看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不,针锋相对的只有祝凤仪,柳文茵一直都是温柔而多情的。
祝凤仪被柳文茵的坦诚吓坏了。
他已经面无人色,整个人抖成糠筛,就连刚刚知晓儿子如何而死,也不如柳文茵恐吓他的这几句话。
在他心底,或者他跟柳文茵之间,肯定还有更深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谢吉祥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的风度翩翩,到后来的孱弱父亲,到现在的胆怯小人,一步一步,崩塌至极。
祝凤仪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干涩道:“你不能说,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柳文茵看着他,咧嘴笑了:“有人知道,你看张管家,为何隐姓埋名留在祝家三年,还不是为了婆婆?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吗?”
但此时的张忠,却满脸疑惑,他那张经过伪装的苍老面孔让人看不出颜色,可眼神却骗不了人。
张忠终于开了口:“少夫人,为何会是你?你为何要杀我,又为何杀了少爷和池姨娘?”
他到现在还在问,说明他确实不知柳文茵杀人内情,他告诉祝
锦程的那些话,大多来自他自己的揣测。
可那不是真的。
柳文茵偏过头来,定定看着张忠:“你真的很蠢,你怎么会以为,父亲跟我母亲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