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留下一句,两人才叫了人,一起从村口坐马车回燕京。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人物关系很清晰,谢吉祥跟赵瑞没有主动去询问吴虎及其家人,校尉们挨家挨户询问,顺带着已经问清了吴虎家的事。
赵瑞跟谢吉祥在回京的路上,已经理清了本案过程。
大约昨夜子时前后,周紫娟不知为何从家中出来,静悄悄去了大雁山脚下的宗祠。
在这里,凶手杀害她之后,给她穿衣打扮,然后高高挂在房梁上。
周紫娟身高不足五尺,又很瘦弱,若是高个且力气大的女子,大概可以把她吊起来,但这样却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也很容易出意外。
如此一来,凶手很可能会是男人。
在走访的村民口述中,因为跟邻居争执而气坏了母亲的吴虎成为嫌疑人之一,而跟妻子感情不睦的吴大亮成为嫌疑人之二。
只不过昨夜凑巧,吴大亮同兄长吴大光一起去了城郊码头,不在村中。而吴虎则刚好就在家里,吴虎家一家人都说夜里睡得很沉,不知外面有动静。
但这个说辞,显然无法撇清自己。
赵瑞吩咐校尉:“速速派人去金虹盟,一定要确认吴大亮及吴大光兄弟
二人是何时到的南郊码头,两人又是何时走的,争取今日就确定两人是否有杀人时间。”
校尉领命而出,谢吉祥才用帕子擦干净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悠然的兰馨雀舌回味甘甜,湿润了她干涩的嗓子。
“你说,这个案子跟十五年前的自缢案是否有关?”
赵瑞刚刚从祠堂出来时,已经安排校尉禀报白图,请白图出手调查十五年前的旧案。
但两个人心里却还是有些猜测的。
赵瑞摇了摇头:“我认为没有。”
他也慢条斯理品茶:“一,当年那个自缢的葛氏生前根本不认识吴长发,更不用提吴韩氏以及吴家其他人,什么冤魂索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真有索命,那也是要索其婆家或者吴贵友家,跟吴长发家没有干系。第二,刚刚吴长发说她在被逼嫁过来时已经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就是不知这个女儿现在到底在何处。”
如果非要说有怨恨,也非要牵扯到葛氏之死,最有可能就是这个女儿动手杀人,虽然不知道为何要杀到吴长发家当年还没嫁过来的二儿媳身上,五里堡的村人却已经开始有些惊诧。
村里最喜欢传这样的神鬼之事,官府可不能光听故事断案。
谢吉祥道:“可这桩案子却跟葛氏的自缢有着非常明显的相似感。”
这种相似,从勒死假做自缢再到那一身鲜红嫁衣,这种打扮会让知道过去旧事的人一下子想到葛氏。
若非如此,谢吉祥跟赵瑞也没必要跟吴长发问清楚旧事。
两个案子之间只有相似处,却无关联,没有任何恩怨情仇,这是整个案子最违和之处。
谢吉祥微微叹了口气:“吴虎其实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动机,但他们两家恩怨颇深,吴虎一家又暂时无法洗清嫌疑,今日看看是否有新证据,明日再审吧。”
赵瑞也是如此想,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两个人也一起办了两起案件,都顺利破案,他们除了是青梅竹马,也渐渐成了皋陶司的伙伴,这种默契,并非常人所能拥有。
不过,谢吉祥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是觉得颇为可惜:“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也不知周紫娟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赵瑞看她还沉浸在案子里,便道:“先别多想,待校尉寻到吴大亮带去皋陶司,审讯过才能知道到底如何。”
其实这种案子,一般都会怀疑枕边人。
结为夫妇的两人看似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实际上却也可能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仇恨。
就如同上一个案子里的柳文茵,看似最温柔不过的大家闺秀,却能眼睛不眨一下地毒杀亲夫。
这个案子,即便吴大亮暂时没有杀人时间,却也肯定同周紫娟的死有着最深切的联系。
谢吉祥点点头,垂眸沉思片刻,突然道:“我记得刚刚那村妇似乎说过,吴韩氏对大儿媳妇李素梅不是很满意,也不太同意大儿子迎娶李素梅入门,这个线索也要追查一番,看看是否有额外牵扯。”
赵瑞道:“好。”
两个人有商有量,不过眨眼功夫就回了燕京城。
在五里堡最少忙了两个多时辰,此刻已经日头偏西,马上便到了晚食时候。
谢吉祥透过车帘往外看,望见一片丹霞似锦。
她顿了顿,倒是没怎么犹豫,直接道:“晚上家去吃饭吧?奶娘说要做肉龙,你最爱吃辣味的,肯定给你准备了。”
赵瑞勾了勾唇角,显得颇为愉快:“哦,还是婶娘疼我,时时刻刻心里都有我。”
谢吉祥:“……”
这话明明说的是何嫚娘,怎么听得她自己面红耳赤?
赵瑞看小姑娘脸红了,也不再逗弄她,只一本正经道:“眼看就要六月末,若是漠南那边有书信来,我就派人给你送来。”
一听漠南两个字,谢吉祥心中就略有些沉重。
当年家里出事,父母皆亡,她年幼未曾受到波及,却也只能隐姓埋名成了谢吉祥。
而她兄长,当年风华绝世的谢大少爷,却必须要去漠南这样的苦寒之地流放。
漠南同燕京相隔千里,来往书信不便,若非有赵瑞从中斡旋,谢吉祥至今也无法得到兄长的消息。
可越是没有消息,她心里越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