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楼的姑娘既要学习琴棋书画,也有学诗词歌赋,不过她们平日里唱的词曲大多都是艳词,一般会有专门的词客写就。
而对于一个窑楼来说,也是开门做生意,自当也得有账房。
谢吉祥抬头看向赵瑞:“跟他?”
赵瑞淡淡笑了:“跟他。”
若他是红招楼的惯用账房,不用如此心惊胆战,似乎为窑楼工作很不体面,很是丢脸。
既然他心里不痛快,怕也冲着银子而来,那就很好办了。
周账房背着自己那把旧算盘,小心翼翼走在巷子里。
若非家里实在无米炊下锅,隔壁的老张又说红招楼没旁的事,他这才肯来。
一个窑楼,真是辱没斯文。
周账房唉声叹气,边走边恨,脸色越发难看。
若是叫家里的知道他进出这样的地方,怕是刚刚病好都要气死。
周账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旁的声响。
他快步走着,突然一头撞到了墙上。
“哎呦,”周账房捂着脑袋抬头,愣愣看着眼前高大的官爷,“你……你是谁?”
官爷不说话,只冷着脸看他。
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账房先生,本官有要事相问。”
周账房回过头,看到了赵瑞等人。
他脸上一垮,立即垂头丧气:“我就说那地方不能沾,这才做了几日,就……”
就惹上了官司。
周账房皱着眉小声念叨,似乎对红招楼颇为嫌弃,脸上鄙夷几乎都要明晃晃挂出来,也不知红招楼为何要容忍他这么久。
赵瑞看了一眼赵和泽,赵和泽上前一把捂住周账房的嘴,几下腾挪,一行人
便来到边上的一处荒宅内。
周账房眼看着前面的破木门被关上,几乎要哭出声。
赵瑞一句话把他的哭嚎吓回去:“你若哭,本官立即就告诉你家里人,这几个月你都在做什么。”
周账房脸上涨得通红,却真的不敢再哭了。
“造孽啊,”周账房捶胸顿足,“我就不应该听张有德的。”
赵瑞淡淡问:“谁?”
周账房下意识回:“就是以前我家隔壁的张有德,他原是红招楼的账房,突然有事要回老家,这才叫我顶替几日。”
“可这几日,时间也太久了……”周账房悔不当初,“这都三个月了,我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赵瑞同谢吉祥对视一眼,两个人一下子便高兴起来。
看来,那个无名死者的身份,终于有了着落。
————
这周账房看起来就胆小如鼠。
但这样的人却很好审,几乎不用他们多问几句,他自己就不打自招。
从周账房的嘴里,他们大概知道了张有德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账房家住藕花巷,一家都是燕京本地人,他早年苦读,偏没什么天分,二十几岁才考中童生,从此再没进步。
周账房也务实,瞧着考不上,便不再继续,找了个师父学算账,倒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又成亲有了孩子,这日子便踏实了。
只是没想到,父亲母亲两场大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他妻子生三儿难产,孩子孱弱不说,人还病歪歪的,需得好好养着。
原周账房白日里在梧桐巷,给几家小铺子做账房,活计不算忙,收入却也不少。
结果家里出了事,一下子便捉襟见肘,若是再不多赚银钱,妻子下个月的药费便没有着落。
就在这时,住在隔壁的张有德给他介绍了个活计。
周账房一脸灰败:“那张有德才搬来隔壁两年多,往常也不怎么出门,手脚倒是大方,我只知道他是在红招楼做差事的,许多事便没多问。”
若非张有德找上他,他都不知道对方也是个账房。
周账房叹了口气:“他跟我说,家里出了事,必须得回老家一趟,但是红招楼的差事他又放不下,想让我替他顶一顶,每个月去上中下旬去三回便成,工钱比我之前要多两
倍,我想着做一个月能多赚一个月钱便去了。”
“只是没想到,红招楼到底还是个窑楼,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浑身难受。”
周账房这样的苦书生,正直得让人敬佩,他不能忍受窑楼这样的存在,却也必须得为家小低头。
赵瑞问他:“红招楼到底如何?”
他们只知红招楼是纸醉金迷的烟花柳巷,却不知其中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