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从石头上站起,牵起吃草的小灰迎上去道:“宋逾,我考过了,第一名!”
“恭喜!”宋逾调转马头,等她骑上马过来,一夹马腹往回走道,“明儿来上班吗?”
“要先去县医院体检。”
“嗯,明天我送你。”
“你上班太早了,”李蔓摇头拒绝道,“我明天要多睡一会儿,八点多再过去。”
宋逾偏头看了下她眼部的青影:“昨天几点睡的?”
“不知道,”李蔓抓了抓脸,“应该有十一二点吧。”
“今儿早点睡。”
“嗯。”
陪着李蔓,宋逾没敢骑太快,两人到家快八点了,家畜都已进圈,赵金凤晚饭也做好了。
“阿奶、阿爷,”李蔓丢下小灰跑上楼道,“我考过了,哈哈……我考过了……”
宋逾看着她欢脱的侧影,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弯腰拿上毛刷,牵起大黄和小灰往溪边走去。
溪边水草鲜嫩,两马吃两口,便探头喝几口水,宋逾站在两马中间,给这个刷刷背,给那个挠挠头。
“宋逾、宋逾,”李蔓站在二楼廊上,挥手叫道,“吃饭了。”
“好。”宋逾应了声,牵了两马去后院马圈,给它们拌了草料,洗了手脸才上楼。
饭菜已摆上桌,李蔓递了碗包谷糙米两掺饭和筷子给他。
宋逾在她和李长河中间坐下,接过碗筷,在两老动筷后,夹了块砂锅鱼给李蔓,“别吃饭了,多吃点菜,吃完活动会儿,早点睡。”
赵金凤偏头打量了眼孙女的脸色:“晚儿没睡好?”
“看了会儿书。”李蔓瞅了瞅桌上丰盛的菜色,又看了看碗里的饭,端起碗……
“给我。”宋逾压了压碗里的饭,接过她的碗,筷子一扒,将不多的饭连同方才夹的鱼肉倒进自己碗里,然后拿着空碗,夹了些砂锅里的鱼、菌子、木耳、玉兰片(笋干)、豆腐给她。
宋逾做得太自然了,李蔓张了张嘴,想跟他说一声谢谢,都怕太突兀见外。
“吃吧,”宋逾又夹了筷子青菜放她碗里。
李蔓迟疑了下,才在阿奶含笑的目光里,夹了块鱼肉入嘴,唔,好鲜!
“阿奶,家里不是没鱼了吗?”
“你阿爷下工回来,起了两只鱼篓,得了三尾鲫鱼,我用文火炖了一个多小时,放了七八种配料,鲜吧?”
“鲜!”李蔓又夹了筷子吸饱了汤汁的豆腐吃,片刻含糊道,“豆腐也好吃。”
“东西咽下再说话。”宋逾说着拿起砂锅里的小勺,给两老各舀了几勺豆腐,又给李蔓舀了几块鱼腹。
“别光照顾小蔓,”赵金凤道,“你也吃。”
宋逾应了声,夹了个鱼头。
李长河起身抱了坛米酒,拿了两只竹杯,宋逾忙放下碗筷,接过酒坛和竹杯,给两老各倒了一杯。
李长河转身又拿了只杯子给他:“你也喝一杯,解解乏,晚上睡个好觉。”
宋逾在边疆那都是喝烧刀子,米酒喝着跟饮料似的,味道极淡,他其实是喝不惯的。
老人的一片好意,不好拒绝,接过竹杯,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李蔓前世有饮果酒的习惯,闻着酒味,嘴馋地端起阿奶的杯子,抿了一口,再喝,就被宋逾取走了竹杯,塞了碗苦菜蛋花汤。
吃过饭,李蔓帮阿奶收拾好锅碗,拿了睡觉穿的桶裙,趿着木托下楼洗澡,才想起,昨天买的牙刷、牙膏、手电筒忘了给宋逾了。
“唉,宋逾,”李蔓放下衣服,进屋将东西拿出来递给他道,“给你。”
宋逾将手电放在桌上,只拿了牙刷、牙膏。
“你上班早,”李长河拿起昨儿孙女买的烟丝,点燃水烟道,“手电拿着吧。”
“五点多起床,天都亮了。”宋逾道,“放在家里,晚上谁起夜用吧。”
晚上起夜最多的就是小蔓了,两老互视一眼,顿时不说话了。
李长河吸了会儿水烟,点亮马灯拿了竹子砍刀在廊下篾竹片,宋逾放下东西过来帮忙。
李蔓洗澡上来,被赵金风揽在火塘边擦头发,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头发还不干呢,赵金凤可不敢让她这会儿睡:“小蔓,上午没考试,你就在人家商店门口等着吗?”
“没有,”李蔓揉了揉眼,清醒了两分,“玉娇拉我去她家了,她阿奶做了糯米饭团,弄了青苔蘸料,阿奶,那青苔蘸料吃着还不错。”
“玉娇!”名字有点熟,赵金凤想了想,“昨天告诉你商店招工的傣族姑娘?”
“嗯。阿爷,”李蔓转头看向老爷子道,“玉娇阿爹是傣族的‘首领’、公社社长,他说来县里开会,没少跟你打交道。”
“罕泽,认识。”
“中午玉娇还给我做了汽锅鸡,放了火腿、三七,可香了。”
赵金凤失笑,偏头跟老伴商量道:“家里的火腿我看也别跟苏知青换自行车票了,买一条给她吧,省得你孙女天天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