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初一转身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脚步轻快地来到厨房,盛上两碗面线糊。
外面冰天雪地的,实在寒冷。她加快步伐,以防面线糊刚出锅的美味被冷气破坏掉。
闻湛已经穿戴好下床了,可能是害怕陆云初又做些奇怪的举动,他今天收拾得奇快,她一个来回的功夫,他连头发都束好了。
陆云初惊讶的“咦”了一声,吓得他不敢动了。
不过陆云初只是因为他收拾太快而惊讶,没有别的想法,她对闻湛招招手:“快过来吃早饭,好冷,吃了身体热乎点。”
闻湛依言坐到餐桌旁,看到桌上摆放的面线糊。
面线糊冒着热气,呈半透明的白色,但汤色丝毫不显浑浊。丝丝面线煮得绵柔,白线若隐若现,里面夹杂着各色的配料,面上撒一把翠绿的葱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吃面线糊不能用筷子,得用勺,面线似化非化地融在汤中,舀起一勺,勺边还坠着黏糊的汤底,面线往下坠着,得赶紧接住。
陆云初敷衍地吹了一下就张口吃下,也不能叫吃,是吸溜。烂而不糊、滑溜清甜的面线糊喝进嘴里,口里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带着温热的鲜一路从舌根抚慰到胃里,清晨的寒气瞬间被驱散,整个人熨帖了不少。
有的人吃饭快劲头足,叫狼吞虎咽,看着招人嫌,比如陆云初眼里的闻珏。
而有的人吃饭快劲头足,叫胃口好吃饭香,看着讨人喜,比如闻湛眼里的陆云初。
他本来不饿的,看着陆云初吃了一口,顿时也跟着馋了起来,胃里空荡荡的,即使穿戴厚实也难以抵抗严寒。他比陆云初要斯文很多,舀起半勺送入口中,海鲜的鲜、猪杂的荤、面线的清、汤底的醇,丰富的滋味在口中荡开,不是那种有冲击感的食物,是一种柔和鲜美的温暖,丝丝缕缕的荡在肺腑,鲜美的滋味润物细无声。
新鲜的猪肝煮起来很漂亮,一瓣一瓣的,软弹鲜嫩,牙齿咬开时能感觉到独特的滑;猪血更是如此,嫩如豆腐,鲜美中带着一点甜味。被加了海鲜的粘稠汤底一裹,食材本身的味道被掩盖,只剩下可口的鲜,再加上汤里沉浮的胡椒面,更是一点腥味也不留。
“对了!”陆云初趴在桌上喝了半碗面线糊才想起问闻湛,“你不会不吃内脏吧?”
现在问可太迟了,闻湛举着勺,微微睁大眼,迷惑地看着她,明显就是不知道汤里什么是内脏。
陆云初挺不好意思的:“没事,继续喝吧。”
好的,闻湛听令,低头继续喝。
他这样的态度是做饭的人最喜欢的一种了,给什么吃什么,还吃得很满足,每次都是眼里有星星的幸福模样。
陆云初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再看看闻湛面前的一小碗,有些愧疚,不是她不想给闻湛多多投喂,实在是担心他吃多了胃承受不住,只能一点点给他增加食量。
她看着低头安静吃饭的闻湛,忍不住出声安慰道:“等你身体好起来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现在你已经可以沾荤腥了,比我才来的时候好多了,会越来越好的。”
闻湛抬头,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他勾着嘴角,很是期待地点了点头。
陆云初低头继续吃,余光瞥见他吃完剩下的最后一口后,用瓷勺一点一点把碗底刮了个干净。
她心底那抹细小的愧疚瞬间放大。
这还没完,刮完碗底又刮碗边,直把碗刮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留。
做完这些他抬头,正好和陆云初的视线对上了,有种被捉包后的怯,连忙将碗勺放好,欲盖弥彰地示意自己不吃了。
靠,陆云初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国骂,纠结半晌,终是投降,站起来嘀嘀咕咕道:“再给你添一勺,一会儿还喝药呢,不能再多吃了。”
闻湛立刻笑了,他坐着,陆云初站着,所以他得抬头看她。这个角度的他仰头抬眸,双眸十分明亮,徒增几分灵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
靠,陆云初压下心头那股想要安抚他的冲动,转头就走,她绝对不会再给他多添一勺的,不会!
第24章 生辰
吃完饭后歇息一会儿才能喝药。
陆云初看着外面毫无融化迹象的大雪,担忧地让闻湛重新回被窝里躺着。虽然这是床不是炕,但总比坐在外面暖和。
闻湛不解,他在本子上写道:床榻是睡觉的地方,白日为何要窝在床上?
死宅陆云初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因为你是病人!”她胡乱接话。
今日是大年初一,闻湛穿上了陆云初给他准备的新衣裳。黛蓝衣襟口镶了一圈短短的白毛,衬得他格外冷清矜贵。
她认真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宜赖被窝。”
闻湛愣了一下,蹙眉思索这句话的合理性。
她不开玩笑了:“快去吧,今天很冷的。外面大雪,我害怕你又像上次那样冻坏了。”
闻湛顿时不反抗了,陆云初一旦流露出担忧的神情,他就无可奈何。
他脱掉外衣爬进被窝,好好地盖好被子,用着澄澈的眼看陆云初,好像在说:这下总放心了吧。
陆云初满意地点头,转身去厨房给他拿药。
闻湛靠在背枕上,目送她离开后,眼神落到窗外的天色上。
他看着灰沉沉的天,忽然蹙起眉头,警惕地坐了起来。
陆云初端着药碗回来,见闻湛不像刚才走的时候靠坐在床上,而是缩进了被窝,笑道:“刚才还说不冷,现在就冷啦?”
闻湛依旧缩着,没有动作。
她端着药碗走近,拍拍鼓成小山丘的被窝:“先喝药,喝完药再睡觉。”
话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了——被褥在颤抖。
陆云初心里“咯噔”一下,匆忙放下药碗,用力拽开被褥。
闻湛正对着墙面蜷缩着,浑身颤栗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