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湛!”距离上一次犯病已有一段时间,陆云初都快要忘记这种无能为力的慌张感了。
她两下蹬掉鞋,飞快地爬上床,跪在闻湛身侧,将他一把捞起。
他双眉紧蹙,墨发凌乱,额前冷汗涔涔,紧闭着眼的模样透着挣扎。或许是白日,他的神态看得更加清楚,身上那股平静灰暗的枯败气质又出来了。
陆云初最怕见到他这个模样,她搂住他,为他擦去冷汗,呼唤着他的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闻湛张开了眼,如烟似雾的双眸里倒影出了她的脸庞。
他眼里的雾气渐渐散去,那股灰暗脆弱的气质也慢慢消失,他蹙着眉,痛感还在,却竭力地对她勾起嘴角,弯起眉眼。
“闻湛?”陆云初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声音一大会将他打碎一般。
闻湛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平复了气息。他咬着牙,放松眉头,这下笑得标准多了。
这种将碎未碎的笑容一下子将陆云初的心紧紧捏住,她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了那夜他发病的情况:“我靠近你,你是不是会更疼了?”
闻湛身体一僵。
答案再明显不过,陆云初慌张极了,想要撒手将他放在床上。
她的手臂刚刚动作,就被忽然扣上来的手阻止。
那是闻湛的手,修长、苍白,手腕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痕。
闻湛抓住她的手臂,抬头看着她。
他的眼里含着因疼痛而泛起的水汽,灵而清澈,睫毛颤栗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恳求也是隐忍的。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不管陆云初有没有会错意,此时此刻她都不想松手。
她抱着他,为他擦拭冷汗,拨开凌乱的发丝,感受着他的颤栗。
他的呼吸很乱,是在极力压制着痛楚,但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狼狈地躲避在角落里,而是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身上有光的气息,闻湛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身处现实,他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臂,不愿放开。
这次犯病和以前一样来得又急又凶,但却不像以前那些那么可怖。他不再趴在地上呕吐,也不再痛到将舌头咬出血了,情况似有好转。
陆云初抱着他,心中的怜惜通过这个怀抱传入了闻湛的身体,替他抚去了大半痛楚。
她感觉怀里人的颤栗渐渐停止,最后脱力地躺在她怀中。
陆云初低头,将他头发撩开,捧住他的脸,观察他现在的情况。
他犯病时痛得脸上血色褪尽,本就苍白的肤色愈发白皙,白到接近透明。
毫无血色的唇,额前沾湿的发丝,鼻尖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无一不在昭示他的病痛。
她为他擦去汗珠,轻声问:“好了吗?”
闻湛呼吸平复下来,歪着头靠在她怀里,恍惚地睁开眼。
他的眼神澄澈极了,像浸润秋夜泉水的琉璃珠,明明早已脱力,却在这个时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点头,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笑起来的时候和他清冷的长相极为不符,嘴角高高翘着,眼眸和嘴唇弧度弯弯,像桐花初绽,有一种纯粹的烂漫。
尤其是配着他汗湿乌发的模样,似芙蓉出水般,陆云初被晃了一下,讷讷问道:“笑什么……”
闻湛又闭上了眼,歇了几口气,才攒足力气摇了摇头。
嗯……不告诉你。
陆云初很茫然,她伸手捧着他的脸,将他的头掰正,认认真真地打量他。
被她这么注视着,闻湛不笑了,他睫毛颤动着,似乎想要睁开眼又不敢睁开。
慢慢地,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酡红色,更显病态。
陆云初紧张地探向他额头:“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闻湛难得反抗,将脑袋别开,不让她碰自己的额头。
陆云初摸不准他的意思,撇撇嘴,将他的头放到枕头上:“你先歇会儿气,灶上还温着水,我给你打一盘来擦擦汗。”
闻湛点点头。
陆云初去厨房端了一盆水回来,刚刚走到房门处,迎面冲来一道黑影,吓了她一大跳。
定睛一看,竟是闻珏。
他冲到陆云初面前才发现她穿戴随意,不太合适,连忙别开眼:“你干什么呢!”
陆云初才要问呢:“你干什么呢?一声招呼不打就往别人院里闯。”
“我倒是想打招呼,但你院外怎么一个丫鬟都没有?”
陆云初愣了一下,或许是昨天让她们回去过年,所以都回去过年了?
她没想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不耐烦地问:“你来做什么?”
闻珏顿时跟个熄了火的炮仗一样,放低声音:“我总感觉忘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似乎是一场谈话,我得找他聊聊。”
陆云初端着个水盆懒得和他瞎扯,手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