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生自苏醒以后只去了三个地方。
一是他的陵墓,那儿成了景区,人山人海。
二是警局,两盏白灯对着他照。
三是贺建国的家,贺建国要送他去精神病院。
他在椅子上微微有些坐立不安,熟悉的惨白灯光照着他,陈朝生不自主地,连眨眼都动作都放缓了些。
贺建国坐在他对面,身后贴着三张的海报,警服姑娘撑着脸看他。
“朝生啊,你这回又是……”贺建国叹了口气,面上纹路像是深了些,“怎么落得这样子了?”
陈朝生抿了抿唇。
“我不想的。”他说。
鬼知道白复水是去扫黄|打非的。合欢宗狐狸精去扫黄打非,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复水在旁翘着二郎腿看手机。
夜已经深了。窗子外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着,在昏暗的路灯下,不见有人行走。
偶尔窜出三两只老鼠,吱吱叫唤两声便又钻回洞里,只在地上留下些碎灰色的面包屑。
“我亲眼看见的。”白复水说。
“他同二十多个男青年在一个房间里,刘人楚在那儿选妃。”白复水哼了声,目光仍落在屏幕上。
他师兄好像还没消气。
陈朝生这会儿脑子转得不太灵光。
眼前的老鼠一会儿是一只,一会儿是三只,他困得冒泡泡。
他们最后是贺建国骑车带出来,骑着一辆小小的电瓶,在人流里穿梭。陈朝生蹲前面抱着车头,白复水坐后头箍着贺建国,贺建国满头大汗,艰难地保持方向。
三个人,一人一个黑头套,看上去活像警|匪片里跑出来的。白复水那时候便发挥了他出演五十多部打鬼子电视剧的经验,扯着嗓门在那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束手就擒!”
“你应该说自己码是红的。”陈朝生蹲在前头说。
白复水恰好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声经小蜜蜂放出去,一下子传开来。
配合上陈朝生先前那发言,这些人听了便匆忙掏出口罩来,作鸟兽散了。
三个人骑了小半个钟头,才到警|局门口,上面几层门都锁了,只第一层那姑娘还在值夜。
到了贺建国又抓了他去做核酸。
“朝生看上去那么老老实一孩子。”贺建国道,“这是有什么误会么?”
白复水鼻孔朝天,没答话。
陈朝生坐在椅子上,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喉咙管子这会儿还疼着,方才给他做核酸的姑娘手劲大,捅得有些用力。
“那个记者抓到了没有?口罩也不带,我拍了几张他的照片挂微|博上。”白复水给谢春山打了通电话,眉毛上挑,“什么?他说我网暴他?”
“说对了,我现在就去网暴他。”白复水拍拍手掌,“我骂死这糟老头子,我骂人骂了一千多年,各个朝代骂人的话我都会,我今日就来发扬一下国粹。就他,骂得过我?”
“朝生啊,你真是复水的孩子?”贺建国问他。
陈朝生的手抵着桌子沿,实在是困了,:“我就比白复水小个三岁。总不能白师兄三岁那年生我。”
“他是狐狸,不是下蛋的母鸡。”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道。
“怎么不行?他演电视剧还说鬼子在他爷爷三岁那年…就将残忍地杀害了他爷爷。”贺建国反驳道,“这世道狐狸都能成精,他三岁生你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师兄女人缘很差。”陈朝生说,“姑娘都嫌他狐臭。”
白复水才挂了电话,听见陈朝生这句,不由得又怒火中烧了,一把拎起陈朝生衣领。
陈朝生扑腾着:“白复水!”
他睁开了眼,望见白复水额角青筋暴起,复又缓缓合上了。
“白复水是我爹是我爹……”他这时候变得十分地能屈能伸,“贺局长…他要家|暴我了!”
“诶诶诶,别打孩子啊!”贺建国慌忙扯着白复水脖子,好半晌才将二人分开。
倒是陈朝生心有余悸地看着白复水。
“小白。”贺建国语重心长道,“是不是你欺负朝生这孩子?”
白复水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同他置气,我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