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屏幕三令五申之后,发现码字的手它不受控制。算了,大家都看见了,不是我先动手的,是手它有自己的想法。写了就写了呗,反正都是硬盘文章,又没人知道。
我激情飚手速,写了两千字,听见鹿姐的特别关注提示音。
“小黎小黎,收到请回复,你家房顶没被台风掀了吧,地板没被水淹了吧?”
鹿姐真是……
“没有,我在方棠家呢。”
鹿姐:“不错不错,这就已经入主正宫了,看来我早晚得给你们交份子钱。”
“我还有份子钱呢?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好事儿。我现在宣布,我和方棠结婚了,三胎都有了。我,新娘,打钱!”
“你,强盗,抢钱!”
“单身真是没人权。”
“鹿姐~”好久没跟鹿姐聊天,我打字都欢快了许多,“我问你件事儿好不好?”
鹿姐冷酷:“不好,知道你健在就行,我不提供任何感情咨询服务。”
“不是感情咨询。”
我瞥了一眼在笔记本屏幕蓝光照耀下小脸发光的方棠,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又在愁什么,没有关注我的意思。
“是职业规划咨询。”
“您还有职业规划啊?小黎,我一直以为你准备这么疯疯癫癫,无拘无束的活下去。结果你现在忽然跟我谈职业规划,我忽然觉得我老了……”
“我怎么疯疯癫癫了?”我这么正经一个人!
“你数数你做的事儿。”鹿姐那边的正在输入中一直就没停过,好像在陈列我罄竹难书的罪状。
“十八岁辍学去工厂拧螺丝,二十岁逃婚跟家里断绝关系,二十三岁恋爱脑上头跑去海都。你这还不疯呢?”
“不疯魔不成活儿。”我倔强反驳,“我也没做错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这种人,有了规划也白搭,你早晚会因为什么事儿一个上头,再把从前的一切规划全部推翻。”
鹿姐跟审判我似的,听得我背后凉飕飕的。
“拜托我才二十三,二十三哪里有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我还小,还没定性呢!”
发出去这句话,我自己脸都发烧,我不小了,我知道。
“好好好,您今年三岁。”陆鹿懒得跟我斗嘴,“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鹿姐,如果我以后就一直深耕非虚构这块儿,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听起来比我们这些写小言的逼格高多了。你要是以后拿了茅盾和诺贝尔,别忘了给我的霸道总裁文写序言。”
“而且你现在不是就一直在写吗?这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如果,我想写的那个选题会涉及一些社会阴暗面的东西呢?”
鹿姐沉默了……
沉默如金,我感觉在那一刹那,我们都家财万贯。
“我觉得你涉及不到那个层次。”鹿姐慢吞吞回复,“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调查调查都市丽人,写写现代都市人的内心空虚。或者采访采访高校学术圈,揭露一下高学历人群的困顿苦楚。”
“别整那些写不出来,又过不了审的。白费功夫。”
我也慢吞吞回复:“对哦。”
鹿姐发了个翻白眼的emoji,无情质问我:“搞半天,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职业规划?”
“我以我笔荐轩辕。”我弱弱道,“这不好吗?”
“不要篡改鲁迅先生的诗句。”
我感觉鹿姐要愁死了,还好我们不是面对面,不然她叹气的声音肯定能在我耳朵旁边演绎什么叫九转回肠。
“不愧是你,黎小疯子。海都给你灌迷魂汤还是方棠又给你灌迷魂汤了,能不能别作生作死?读完研,考个语文老师的编制,教孩子背背书,写写作文,不香吗?”
她一说写作文,我就想起来我那班把作文写得乱七八糟的熊学生,捎带手又想起那个小女孩对我印堂发黑的邪恶诅咒。
脑袋又开始疼。
“实在不行你就回来,跟着我一起写小言,也好过你又开始做孤胆英雄的梦。”
“鹿姐,息怒,息怒。”
“别怕,我没那个本事。”
鹿姐完全没有被我安慰到的样子,甚至给我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