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好歹他也有三十多年的生活经历,社会上离谱的事儿他见得多了,但他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俞闫身上。而且正因为是发生在俞闫身上,他这会儿才会觉得不是滋味。
俞闫的摩托在纪则家的车库里停了一星期,俞闫叼了根烟,蹲在地上边哼歌边擦灰。
纪则站在旁边心里直叹气——这哪像个高中生?简直像是街头混子。
擦完灰,俞闫拍了拍手,停在离纪则不足半米的距离吐出一口烟,悠哉悠哉地问他。
“纪则,你不觉得你忘了点什么吗?”
“什么?”纪则皱眉。
俞闫给了纪则足够的时候回忆,直到看见他脸色一变,才饶有兴致地说:“烟过敏?纪则,你嘴里有一句实话么。”
人撒一个谎很简单,撒完一个谎后时时刻刻记着圆就不简单了。在办公室的时候,纪则满脑子惦记怎么处理俞闫打架的事,早就忘了继续伪装自己对烟过敏的人设。
俞闫:“你说你总骗我,到底图什么呢?”
纪则一连几次露馅,现在就感觉脸皮哗哗地往地上掉。
“……主要是,吸烟,有害健康。”
俞闫咬着烟眨了眨眼。
吸烟有害健康这种人尽皆知的宣传语,俞闫也是深记心中,15岁之前他特别瞧不起那些叼根烟显着自己多成熟多忧郁的人,可15岁生日那天的一个晴天霹雳之后,整夜整夜做噩梦惊醒,或者彻底失眠时,他开始了抽烟,抽烟让他放松,老爸老妈都知道,却又都装不知道。
至于健不健康,从来没有人在乎过。
俞闫在垃圾桶上按灭烟,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纪则心里忐忑,要不道个歉吧?自己确实没少骗他,身为朋友,不太像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俞闫突然出声,“纪则你装过敏,是为了让我不抽烟吗?”
纪则愣了愣。
这个问题问的。
显得自己多么爱管闲事啊——
但五次三番经历撒谎露馅后,纪则觉得自己再扯谎就太不是人了。
他叹气:“坦白来说,是。”
“行吧。”俞闫挺愉快地笑了,扬手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他说:“那就不抽了。”
尽管老妈可能是很艰难才下决心要跟自己谈谈,但俞闫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了。骑着摩托出来,他在S大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虽然当晚依旧失眠,但心情莫名还不错。
本来想着明天去四条的店里看看车,结果早上张泳一通电话把他吵醒。
“闫哥?小闫闫?周末愉快,起床没啊?”张泳声音谄媚,非正常形态。
俞闫想不通张泳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除了找死还能干什么,总不会是专门来给他卖萌的。
他捏着手机,深呼一口气后安慰自己要冷静,挫着后槽牙,“张泳,你最好是有事要说,要不然这通电话就是你的死亡原因。”
“火气不要这么大嘛闫哥。”张泳说:“那个……就是想问问你,来排练吗?”
张泳越说越虚,尾音直接飘出十米开外,俞闫捏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很好,没穿越,也没做梦。
这逼说排练?
排什么练?
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俞闫手机关机,往床上一倒接着睡。
礼堂里文。化。部的同学在处理上次没弄完的设备,张泳范阳王宇思三人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好不容易跟老师求来的艺体楼钥匙。
“怎么样?”范阳凑过来,“俞闫来吗?”
“……关机了!”
“啊?”王宇思说:“那纪则呢?”
电话那头铃声响起,几声后被拒接,再打过去——“靠!也关机了!”
五人组合只剩仨,眼看着排练无望,白白跟着干了一天苦力。
这件事,张泳是自作自受,他一力撺掇起来的节目,先斩后奏,范阳和王宇思也是名字被报上去之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在文化节上露脸的机会——俞闫纪则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一点也不想要这个机会。
而俞闫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所谓的排练到底是排什么,直到周一。
“俞闫啊俞闫!你不给我惹祸就不舒坦是吧!来来来,你来看看!”宇哥扒着自己的发际线,“我头发都快掉光了!我才三十三!婚还没结呢!”
“那你抓紧结。”俞闫扔给他一颗薄荷糖,“歇歇嗓子。”
“我……这不我的含片吗!你借花献佛也有点诚意吧!”
“上次在你这儿拿的,想回去给纪则吃,忘了。”俞闫说得很坦然。
宇哥也很坦然的一口气堵在胸口。
“你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出点歉意啊!打架?打架还打自己人?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