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歌把胳膊悠悠搭在苻雍肩膀上:
“我俩搞上以后,天下人就都会笑话你苻雍不能给父母报仇,老婆还被人给睡了,这是对外。对内呢?我和苻亮会在被窝里说你的不是,说你如何故意离间我俩,如何面目可憎死不足惜。说完这些,我俩就会抱着开始滚床单。对了,你知道我俩平时都怎么搞吗?”
苻雍一把将声歌推开了,脑门上又开始冒汗。声歌抱起双臂:
“你看,如今你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还想翻盘,岂非笑话?”
苻雍道:
“我知道,去了翻盘的机会不大,但是如果不去就断没资本再让他不得超生。”
完全理解不了这俩人之间的仇冤,声歌叹了口气:
“当然要去,不过不用你去,我替你去。如今情势,苻亮一定想着你会前往,所以用对付你的思路布置了陷阱,如果我去就能打他个出其不意。他对我是有气,但是如今你娘都死了,天下都知道我已经嫁给了你,他也不敢再杀了我落人口实。更何况如今他冷静了,说不定也明白苻重干的事根本不是我说的,以我俩的情分,自然会对我手下留情。你觉得呢?”
苻雍看着声歌许久:
“你说想走,就是想回宫找他的意思吧?”
声歌不知所谓地瞧着苻雍:
“……我为什么会回宫?”
苻雍一脸木然地看着声歌:
“为什么不会?”
声歌有点迷茫了。我为什么不会再回宫?这也算问题?
声歌和苻雍坐在桌子边互相看着,谁都不吭声。声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和苻雍脑电波根本对不上,看起来两人是在交流,但压根不能从根本上理解对方的想法。
虽然同样生在广义二代的圈子,但自己和苻亮都是按照碎催的路线被培养长大的。作为马仔,两人习惯的思路都是我要杀你就拿刀砍,要骗你需要先动动脑子调动一下演技进行短暂的偷袭。而苻雍是按照权臣的规划自己把自己培养长大的,想法是我要杀你先冲你一脸亲切,演戏装傻是一种本能,可以十二个时辰待机随便发挥,所以两人从根本上理解不了对方的逻辑。
声歌看了看苻雍,对方好像还在等自己的答案,但表情已经有点绝望了。声歌想起苻亮那句话,心塌了手腕也就塌了,到底不错。苻雍一心想要谋反,但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既然对偌大的皇宫、三千嫔妃和金银珠宝都没啥兴趣,他为什么会对皇位有那么大的兴趣?
其实他只是想让全天下人看看,冀北王府一脉到底能压苻亮那边一头,让爹妈看看,自己这个独苗能让苻重弼一脉焕发容光。但此时此刻李氏死了,苻重弼的死也变得那么没格调,就连自己都是一副要离他而去的模样,没了观众,心气坍塌自然也在转瞬之间。
声歌决定跟随对方的逻辑,于是直视苻雍:
“我不会再回宫,因为我想当皇后。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功我也会抛头颅洒热血,将尉迟显一部全部的尊严都压在这上头。如今天下都知道我嫁给了你,如果我再回宫,岂不是放弃了惟一一点点能当皇后的希望?如果你真想翻盘,真想报仇,真想让我跟着你看到点光明,就让我去这一趟。”
苻雍呆了一下,声歌忽然感觉这个逻辑苻雍终于能理解了,顿时一阵欣慰。但对方眼神又沉了下来:
“万一苻亮现在承诺让你当皇后,你也就不用舍近求远了吧?”
声歌又愣住了。这逻辑自己彻底跟不上了,而且看起来苻雍智商也掉线了。自己根本不可能跟得上一个逻辑和自己不同智商还掉线的思路。
而且这剧本也不对,说到底苻雍应该和李柔配一对,自己和苻亮配一对,这样大家都不会遇到说话彼此理解不了的麻烦。
苻雍不是私下联络过李柔吗?他俩为啥没好上?
见声歌不说话,苻雍眉头皱起来:
“你才想到,对吧?”
声歌用力锤了自己头两下,抓住苻雍肩膀前后晃:
“苻雍,你脑子坏了吧?苻亮又不是傻子,就算他脑子坏了说这种话来哄我,我也不会去。你自己思量,我尉迟氏乃北周九部中最强,万事都拿头筹,就算今日苻亮封我为皇后,那也有李柔为后在先,我不能再做元皇后。更何况李柔又生了太子,这种继后早晚要被人废了,我接这招又有什么意思?”
苻雍眼神动摇起来,声歌感觉这话终于奏效了:
“论完利弊,我跟你论论夫妻。啥是夫妻,不过是联盟一座。李柔和苻亮的联盟牢不可破,他俩是靠一纸婚书绑在一起的吗?当然不是!当日苻亮逼宫,李家出了兵而且赌上了儿子的命,两人成婚后李柔为苻亮生了儿子,而且多次监国保住了北周的江山。可我呢?对你我无兵可出,无兄弟可送——”
说到这里声歌忽然一阵恶心,自己无兵可出无兄弟可送,还不都是因为你苻雍把我家搞灭门所至?但是说这些也没用,只好将戏飙到最大,
“也无江山可保,我还能做什么让你必须把这个原配的位子留给我呢?”
苻雍皱起眉头:
“我既然娶你入门,自然只有你负我,没有我负你。”
声歌站起身冷笑道:
“今日风刀霜剑你自然这样说,可来日呢?一旦春风得意,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想吗?当日苻亮这样对我承诺的时候,简直比你真诚热情百倍,我呸。说到底,这种话哪有真正的联盟可靠?苻雍,我算想明白了,现在苻亮踩你的脸,我也没法再走,你要是想让我跟你享福就放我去,你要是想让我跟你丢脸受辱就随便吧。”
等了半天,声歌也没听见有动静,回过头却看见苻雍抱着胳膊抬着眼皮,用一种审视下属的眼神看着自己,一瞬间声歌感觉自己面前的人是苻重弼,顿时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