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亮和几名谋士站在帐篷里对着沙盘指指点点,忽然听见帐篷外一阵纷乱,眨眼之间苻雍已经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苻亮一愣,却见苻雍走过来“哗”地一声将沙盘掀了,山川河流模型掉得满地都是。
苻亮瞪着眼看向苻雍:
“你发什么疯病?”
苻雍冷冷看着苻亮一句话不说。苻亮忽然一惊:
“幽州怎么了?”
这时一名暗卫从门外快步进来,伏在苻亮耳边说了两句。苻亮脸色变了几变,转头对苻雍道:
“城墙都破了?伤亡严重吗?”
苻雍转身坐在了旁边凳子上。苻亮嘶了一声,又将沙盘搬起来放在桌上:
“你也不用急,守住了万事都好说。这沙盘确实不对,既然幽州城墙破了又无兵驻守,那么京城西北就只能算是一马平川。看起来对方已经用尽了所有兵力,但北周幽云后方又出了破绽,必须调兵回去驻守。可以让幽州营留在这里,先让云州营回去。”
苻雍看了苻亮一眼:
“幽州城墙都破了,如果你现在回去等同于直接削藩。你要是敢走,我们就在这里拼个鱼死网破。”
苻亮叹道:
“瞧你说的,这次你也算有功,我能这么干吗?”
说到这里,苻亮和旁边几名谋士嘀咕了片刻,又对苻雍道:
“不如这样,我们马上各调一半兵马回去驻守,剩下的人在这里坐镇。”
苻雍指了一下旁边的废纸篓:
“你看那是什么?”
苻亮一脸莫名,苻雍道:
“臭棋篓子。你把一半兵力调回去驻守,那么幽云不一定能守住,这里也不一定能守住,除了能让我们彼此牵制内斗毫无裨益。”
苻亮脸上怒气浮现,但是想到苻雍承受的伤亡比较惨重,而且幽州到底护住了京城,还是忍住没说话。苻雍站起来走到沙盘前:
“你就没想过,这一局里对方有什么破绽吗?”
苻亮转头看了看几名谋士,又看向苻雍。苻雍拿过指挥棒指了一下幽州上游的相州:
“用骑兵奇袭相州,这是一招好棋,但只能用一次。既然只能用一次,就该当将这招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如今是夏天,如果从相州毁堤,那么幽州和京城的人只会被淹死,而不会被冻死。既然如此,为什么对方不在冬天河水快要结冰的时候调动全局,使这一招连环计呢?如果冬天决堤,河水冲过幽州,一切物资在泥地里会立刻冻成冰,山上有埋伏城中就无法砍柴,全幽州很快就会全军覆没。冬天地面很硬,根本没办法疏通河道,那么京城也会城外结冰城内进水,不得几日京师不攻自破,幽云唾手可得。”
苻亮大吃一惊,忽然瞪大双眼:
“你是说,对方不能在冬天动用这招,是因为没有可以在冬天进攻的足够兵力和补给?”
苻雍看了一眼沙盘没说话。苻亮一掌拍在桌面上:
“既然对方没有足够的补给,一定希望速战速决。他们要快,我们就要慢,如今我们驻守此处,只要幽州和京城挺住,此战早晚能够得胜。”
说到这里,苻亮忽然皱起眉头:
“如今我们的补给倒还可以,可你那边呢?幽州都破了,补给还跟得上吗?”
苻雍扫了苻亮一眼:
“既然陛下的补给如此充足,为何向襄州递信,让刺史尽快收买粮草?”
听见这话,苻亮和旁边的谋士都是一脸尴尬。思考片刻,苻亮朝苻雍点了下手:
“你来,我们私下说两句。”
乌鸦哀鸣着从天空中划过,只见苻雍从帐篷里走出来,苻亮在后面扯着苻雍的袖子:
“如今局面必须团结对外,倘若西北失守压力最大的就是你,你现在要走是不是傻了?”
苻雍拿胳膊拖着苻亮往外走:
“一旦丢了幽州,保住西北更没什么用。”
苻亮道:
“你要是没有补给,我可以赐给你一点,就算补你的损失。”
“那你把金州给我。”
“城池绝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封你并州刺史。”
苻雍看了苻亮一眼,一把将胳膊甩开:
“于公,作为taizu嫡系我苻雍已经仁至义尽。于私,你对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连我娘都是被你逼死的。一别两宽,你请便。”
苻亮站在原地呆了一下,两名士兵跑过来和骑马而去的苻雍擦肩而过:
“陛下,幽州营已经起拔,我们怎么办?”
苻亮皱起眉头:
“将云州左营驻扎在这里,云州右营悄悄回旋超近路回去守卫京师。马上把我们后备的帐篷打起来,将幽州营的地方点满篝火,不要让夔州的敌军知道这里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