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海给绣坊打了电话,绣坊的几个师傅立即将苏绣用的所有工具和用品送到了林宅。
为避免打扰孟水芸,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几个丫鬟和婆子站在正房大院里,以便随时听候孟水芸召唤。
孟水芸站在站架前,仔细地观察着放置在桌子上的那幅《秋庭晨课图》原作。
孟水芸不断对比着站架上的苏绣和桌子上的原作。
丫鬟念双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孟水芸起身走到盆前,仔细地清洗着双手。
净手后,孟水芸沉思片刻,重新走回站架前。
孟水芸俯身用绣针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缕细如“荧光”的丝线,用剪刀轻轻地剪断。
……
傍晚,众人重新聚集在林家正房大宅。
人人屏住呼吸,吃惊地看着眼前已修改完毕的《秋庭晨课图》卷轴。
安容海惊讶道“竟跟温幼菊先生的原作达到了神似,不,应该说更胜原作几分。”
林纪香惊喜的拍手道“姑娘竟有点睛之术。”
林夜思走到林纪楠身边,欢喜道“爹啊,这经过改制的绣作已是绝佳的上品,别说是汪先生,就是咱们这苏绣行当里的大家,也是要称赞的。”
人人惊喜,人人赞叹中,林纪楠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惊喜孟水芸竟然能通过改动几个地方就将一幅绣品从佳品提高到上品的程度。
一方面,他很困惑,甚至是疑虑。眼前这个乡下丫头怎么会有如此过人的绣技呢?
虽然孟水芸所用的都是传统技法,但能运用得如此娴熟,并能深刻领悟画中精髓,实在罕见。
另一方面,孟水芸带给大家的惊喜再次隐隐触痛了林纪楠。
镜山大火夺去了自己的大哥林纪伯和大嫂杨素玖的性命。
林家唯一的苏绣传人苏婉容也在这场大火中遇难。
林家祖宗留下的规矩,林家绣法只传女,不传男。并且只传林家长媳。
苏婉容继承的林家绣法没有得到传乘,人就香消玉殒了。
苏婉容的死,不仅带走了林家绣法,更带走了关于林家几百年的秘密。
林纪楠仔细地审视着改好的绣作,道“不错,确属上品。”
众人欢喜。
林慕容激动的朝孟水芸拜去,道“多谢弟妹。”
一声“弟妹”叫得孟水芸双颊绯红。
孟水芸不好意思的转身走到一边。
林纪香猛的挡在孟水芸面前,道“难道慕容说得不对吗?”
林夜思笑呵呵的拉起孟水芸的手,道“‘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姑娘不仅是我二弟天作之合的媳妇,更是我林家的贵人。”
众人的夸赞,赞许,让孟水芸很局促。
林桐卓坐在轮椅上得意的看着这一幕。
安容顺道“好啦,你们都不要欺负我的儿媳妇啦,这已到晚饭的时间了。明日,慕容就要启程了,我已命后厨设了家宴。你们有什么话啊,都在酒桌上畅快的说吧。”
林梧城惋惜道“慕容,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切?”
林慕容笑道“其实,我已在家中多住了一个月了。再不回去,恐怕要被汪先生骂了。”
见众人有些不舍,林慕容也有些动容。
“慕容这次回来省亲,拜祭了死去的爹娘,也为婉容解决了几件身后事,看到大家一切都好,我这心也就安然了。慕容不管走多远,始终记得这是我的家,永远都记得二叔二婶的养育之恩。”
林慕容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落泪。
……
家宴设置在林府的百花厅。
两张巨大的梨花木大桌周围坐满了人。
年长者一桌。林梧城带着年轻的人坐在另一桌。
菜依旧是林家的私房菜,只是吃菜的人多了几人。
林纪楠左右两边坐着两对夫妇。
左首坐着于德胜、孟木娘;右首坐着孟孝平、兰彩霞。
其他人等依次坐在下首。
兰彩霞第一次坐在这样大的桌子前,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人有些局促,又有些激动。
安容顺始终面带微笑,不断地为兰彩霞夹菜。
“哎呀,这怎么好,怎么好让夫人亲自为我夹菜呢?”兰彩霞说道。
安容顺笑道“您就别客气了,以后咱们两家还要多走动,那是实在的亲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