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
林家绣行总店。
林纪楠重重地跌倒在椅子上。
电话里传来安容生急切的叫声“老爷,老爷——老爷——”
林纪楠捂住胸口,他艰难地挣扎着,让自己不至于瘫软下去。
前几日,许茹宝打电话说底图和手稿被偷,他隐约觉得有山雨欲来的感觉,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快,如此猛烈。
大华贸易行竟然专门带着数十人开着十几辆货车去了云水镇。
更让林纪楠震惊的是大华贸易行的人当着新任镇长和江南春的面放火烧了林家绣坊。
尽管安容生一再说有数十个工人被砍伤,没有人死亡,并说林家绣坊的大火已被扑灭。
但林纪楠无法想像素来有条不紊的林家绣坊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林纪楠艰难地伸手去按电铃,想唤司机周世言。
他想立即赶回云水镇。
没等电铃按下,几个人冲进办公室。
几人均是惊慌失措。
一人急道“老爷,不好了,一伙人冲了进来,说是要收租子。”
林纪楠皱眉道“什么租子?”
“咱们在上海一共有二十六家分店,他说一家店一个月租子一百个大洋,说咱们在上海已经开了十多年,却一个大洋也没上交,所以今天是特意来给个提醒,说三日后就来拿钱,如果拿不到就要封店。”
林纪楠感觉自己有些眩晕。
在上海做事,少不了地痞无赖搅扰,但这些年得了方群玉的父亲方世勋的照顾,黑白两道都会给些面子。
林纪楠忽然想起,方世勋负责的政府采购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在自己的林家绣坊下过一笔订单了。
是了,这大半年,也没再见到方群玉的影子。
自己竟然将这个亲家给忽略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扶住林纪楠的胳膊。
男人叫许明嵩,是林家绣行的总店店长。
“扶我下去看一看。”林纪楠道。
……
一地狼藉。
二十几个袒胸露臂的黑衣黑裤的人或站或依。
一个满脸麻子满脸横肉的男人躺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十几个小店员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林纪楠在许明嵩的搀扶下缓缓走到楼梯拐角处。
麻子脸嬉笑着从真皮沙发上跳起,嘎嘎地笑了起来。
“哎呦,不好意思,今日来搅扰林老爷子了。”
林纪楠低头看着这个站在一楼大厅里的形容猥亵的麻子脸的男人。
“你们究竟是哪条道上的?”
麻子脸再次嘎嘎地笑了起来。
“小弟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想必你的人已经告诉你了,咱们不多要,一个店一个月租子一百个大洋。你算算你们在这上海滩有多少家店,开了多少年。
三天后,我带人来收租子。咱们当面把这些年的账清了。以后咱们按月收,每个月月初,都会有小弟来。”
林纪楠冷冷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麻子脸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的脸,道“林老爷子,你有气啊,别算到我的头上,我啊,也是给人跑腿的。”
“我到想知道你是给哪个跑的腿。”
麻子脸意味深长地笑道“林老爷子啊,亏您也算是闯荡这么多年的人,竟问起这样的问题。今天我也不想把话说的太过,毕竟人前留一面,日后好见面。”
麻子脸朝众人招了招手,道“走——”
二十几个黑衣黑裤的人跟着麻子脸走了。
蜷缩在一起的十几个小店员大哭起来。
看着这群十六七岁的姑娘抱在一起哭泣的场面,林纪楠跌坐在地上。
……
林纪楠给许茹宝、安容海、林纪香分别打了电话。
云水发生的事情全权交给许茹宝处理,并一再交代不要忤逆江南春的意,处理结果一定要让江南春满意。
让安容海尽全力恢复林家绣坊的厂房和设施,尽快恢复林家绣坊的生产能力。
让林纪香想尽一切办法安抚受伤的工人,稳定人心。
林纪楠只说自己正在谈一笔大的订单,脱不开身。
有谁知道上海的他遇到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呢?
……
深夜。
上海林园。
林园虽然地处闹市,却闹中取静,是少有的休憩的好地方。
林园是林纪楠在上海的家。
平时林家人到了上海都是住在林园,林岳宇没有课的时候也会回到林园。
此时的林园静悄悄的。
林岳宇住在校里,没有回来。
林园的老管家和几个下人已经都睡下。
林纪楠缓步走到三楼的平台,看着林园里的嘉山,喷泉,小竹林,心情难以平静。
那个麻子脸的“意味深长”已经让林纪楠明白过来,背后的人一定是上海滩有名的帮派青帮。
若说最有可能的,定然是那个自己有过几次谋面的季云卿。
季云卿经商多年,后生意失败,投靠了青帮。
多年不见,季云卿早已由一个普通的失败商人成为一个青帮通字辈大流氓,更是与上海滩青帮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过从甚密,并与黄金荣结拜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