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萧竹说过的话“成型的样品要经受多次试验,测算出有可能的质量变化,比如起毛,掉色,串色,等等。
样品不仅仅是给人看的,也承载了试验品的作用。”
孟水芸寻来纸笔,将每件绣品拆下来的线分门别类地做了整理,拆下来多少种颜色,用了多少种丝线,并用尺子测量好每根丝线的长度。
夏晴和在远处观察着孟水芸,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忽然一人在房间外高声道“许,许董事长——”
众人连忙起身。
许茹宝缓步走了进来。
许茹宝的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颧骨较高。
许茹宝朝众人笑了笑,道“许家绣坊以后成立公司,今后云水镇的林家绣坊由廖厂长负责。”
颧骨较高的女人朝众人拜去,道“今后大家多关照。”
许茹宝指着女人,道“廖厂长是从日本归来的纺织工艺博士,来此之前曾管理过江阳织布厂。”
许茹宝转身看着夏晴和,道“廖琴,这位是夏晴和夏经理,负责样品间的管理。”
廖琴微笑地朝夏晴和伸出手,道“夏经理你好。”
夏晴和瞥了一眼廖琴,道“我不和日本人握手,我也不和日本狗握手。”
众人惊讶,廖琴尴尬地将手缩了回来。
孟水芸吃惊地看着夏晴和,本以为她只是对自己轻蔑,不友好。没想到竟然当着许茹宝的面直接给新任厂长难堪。
出乎孟水芸意料,许茹宝哈哈一笑。
一手揽住夏晴和,一手拉住廖琴的手,许茹宝道“廖琴是我专门送到日本学习纺织工艺的,也是我安排她进入江阳织布厂的。她是自己人。当然,我们的格格也是自己人。”
这一声“格格”让夏晴和表情变得复杂。
许茹宝拍了拍手,道“好了,廖厂长,我带你去其他几个厂房看看。”
待众人离开,夏晴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见那十几个女子朝这边望来,夏晴和猛一拍桌子。
“我和禄儿鄂绰氏在的地方,容不得日本人或日本狗插手。”
……
1900年,北平。
火光四起。
一个身穿长袍的老者急匆匆地跑进一座宅子。
“和禄儿,和禄儿——”
一个女子着了一袭大红的嫁衣,端坐在床上。
老者哭道“和禄儿,快跟爹走吧——”
女子哭道“联军将几个城门全部占了,女儿还能逃到哪里去?咱旗人的女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和禄儿生死都是伯涵的人。”
自称和禄儿的女子猛然抽出一把剪刀,道“爹,你一个人走吧,女儿绝不能让外国狗将身子污了,辱了伯涵的清名。”
没等和禄儿的剪刀落下,几个端着火枪的洋鬼子冲了进来。
一声嘶叫,和禄儿手中的剪刀被一个洋鬼子一脚踹掉。
老者跪倒在地,哭道“行行好,你们不能啊,我这闺女可是清白的,我这闺女可是醇亲王没过门的儿媳妇。”
猛然一脚,老者被踹倒在地。
和禄儿惊叫着扑了过来。
几个洋鬼子狞笑着将和禄儿一把抓起,猛的丢到床上。
老者抱住一个正脱衣服的洋鬼子的大腿,哭道“求你们,放了我的闺女吧。”
一个洋鬼子气极,抓起一根绳子将老者捆到一根木柱上。
几个洋鬼子狞笑着扑到和禄儿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几个洋鬼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和禄儿从床上滚到地上,一点儿点儿地爬向木柱。
当绳子被解开时,老者扑倒在地上。
老者早已气绝身亡。
忽然有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和禄儿哭泣着转身朝角落里爬去。
一个十九岁的青年跑进屋中。
青年抱起死去的老者,哭道“鄂绰玛——鄂绰玛——”
青年背起老者走出了屋子。
许久,和禄儿从屋子里爬到了院子中。
用火折子将浸过油的木棍点燃,然后丢进屋中。
和禄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点点爬出院子,一点点爬向护城河。
惊恐的百姓们,四起的枪声。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在地上爬动的浑身鲜血的女子。
来到护城河,抬头望去,远远的紫禁城像被鲜血染过一样,鲜红一片。
女子扶住栏杆,滚了下去。
火光,人声,枪声,紫禁城,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