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刑不上大夫,哪来的狗屁规定!
如何整饬军纪,具体事物,他金忠不参与。
二十万江西土兵,没有军号,要等陛下赐下军号,如何归置,也要等中枢的圣旨。
兵凶战危,他们可不敢留下话柄。
金忠指尖敲打着桌面:“你是朱六?过来。”
朱六因为救金忠有功,被提拔成百户,充作朱仪的亲兵。
“标下参见提督!”朱六像模像样跪下行礼。
金忠挑动手指,让他起来。
“成国公,你想过没有,这江西的银子,是哪来的?”金忠忽然问。
朱仪苦笑:“提督,卑职是武将,不参与政治,犯忌讳。”
他的身份尴尬。
当他被提起来的时候,大声嘶吼:“和维是奸细,和维是奸细!”
陛下大计被毁,他受不起雷霆之怒。
“全都抓起来,严审!”
海浪啪啪砸在他的脸上,根本说不了话。
林灏惊恐的后退,万分嫌弃那只手。
这回更难受了。
从作弊开始,就把一个人吊住,为他们卖命。
林灏赶紧跪下:“下官都是被楚珍给害得啊!”
赶紧收声,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欧信手疾眼快,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想死?没那么容易!”
本官就没为百姓考虑喽?
欧信憋一肚子邪火,扬手就要抽他。
“和维也是进士!”
但这样一来,他必被解职押入京师,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抓到的尾巴,也会收起来,什么都查不到了。
阳光别样明媚,海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在礁石上。
“嫌脏?”
“去,抓海蜈蚣,喂给他吃!”
其二,让林灏起来说话,在传入中枢之前,把事情清查清楚,大不了他也落个同谋的罪名。
皇帝批复,授和维正五品奉议大夫,荫长子入国子监,次子入宫中做侍卫。
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然后把腰带系死。
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却是魔鬼般的笑容。
刚等赵英退下。
欧信惨笑:“那士大夫犯错了呢?”
“你目前造了多少条船?”金忠问。
回应他的,却是无情的嘲笑。
所以他也想借机帮方瑛缓解压力。
如今鄱阳造船厂刚刚步入正轨。
鄱阳湖本就有造船厂,但这些年没造出多少船支,效率低下,官员中饱私囊,工匠偷懒。
天气过于炎热,耳朵根的伤已经烤烂了。
金忠则看向张善。
谁是德高望重的人呢?
民间就是士绅,谁纳的粮多,谁就德高望重,城市里就是达官显贵,说白了和犯罪者是一撮人。
其实,官员在地方做的多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让皇帝看到。
之后几年,他官运亨通,不停升迁。
欧信用土话,哇啦哇啦地说。
越来越痒。
“救命啊救命啊!”林灏任他如何惨叫,都没有人理他。
还有撺掇役夫造反的浙江商人,是不是很像?
还有,地下那个制造军械的地下室,是不是很像?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浙江。
“你只是一条狗!”
和之前的恐惧惊恐,判若两人。
但听到欧信的话,却松开了嘴。
“美死你了!”
只要拿下广州府,广东东部都是蛮夷之地,用重兵平推即可。
金忠目光一闪:“马上就要过年了,本督是做奴婢的,你们是做臣子的,必须该给皇爷献上一份厚礼。”
欧信一拳接着一拳,打得林灏满脸是血。
在外面立下再多的功劳,不去中枢露脸,皇帝怎么可能记着呢?
“卑职谢提督提点!”朱仪拱手拜谢,嘴却乐得合不拢。
被刑部、大理寺审查,他也不怕。
“程序,是要给人走的!”
也想冲淡。
方瑛对他朱仪不错。
“律法,是对良善人的!”
慢慢走回来:“府尊,该您说了!”
“大人,您用什么理由,让土兵下船啊?”
金忠却道:“别把这差事想的太好!”
欧信已经回了营帐。
而作为回报,他养着林杰,养寇自重。
他欧信不是傻子。
“啊啊啊!”
朱仪脸色一变,感情您是坑我呀?
“成国公,挑出可靠的人,押运银子入京!”
下一次京察后,他就能顺势高升。
“好在一直不许他们下船,这才没贻害地方。”
“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眼看不行的时候,欧信又把他提出来。
朱仪道:“吞别人的钱,壮大自己。”
那些土兵都有点听懂了。
越抄家越穷,老百姓会越恨,民间会越乱。
“一来,方便整合军纪;”
根本不可能的!
一个皮肤黝黑,身体矮壮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他赤着上身,腰间别着刀,手不离刀,十分珍惜。
“下官来此,乃是为了阳江百姓着想!”
但随着太阳西移,海浪越来越大,海水的温度也随之下降。
林灏痛哭流涕:“一旦被查出作弊,我就完了,我家都完了!”
官帽被冲飞了。
不敢咬啊。
要扶持谁呢?
他看向了张善。
而拍卖所得,交入脏罚库后,还会被层层分润,等到用的时候,钱就会不翼而飞。
白全诧异地看了眼朱仪。
“换做你们是那些人,会怎么做?”
和维铁血丹心,一心为国!
大明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会经久不衰!
金忠也在抽调江西所有民间船支。
不出所料。
庄芳发现,从大腿根开始系。
同时,也想削减成国公在军中的影响力。
海水开始没过了他的腰。
广东布政使侯臣本该被除职,但碍于年关将近,不宜派朝臣出京,令其暂代广东布政使,但不必忌讳侯臣。
用的是戳庄芳的手。
因为根系中的任何一根濡须,都可能再次扎根,形成一株新的。
一旦仲阿思和赵英一起走,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欧信看向阳江知县赵英。
“回程的时候,最好从京师多运来一批火器,还有些北方特产,不能空船回来……”
孙震立刻道:“大人,不如把军中不服管教的刺儿头,全都带走!”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林灏名单里的人。
楚珍早就卷铺盖逃了。
“对不对?”
你成国公已经是落地的凤凰,皇爷还用算计你?你配吗?
他忽然明白皇帝的底线,清洗江西,就是要钱。
欧信的兵都在笑话他,笑声很大。
就得把藏在沙子里的人,一个一个挖出来。
林灏挣扎。
林灏用和维乱他心智,其实在拖延时间,等人救他。
“但你知道吗?如果本官死了,手下这二十万人,就会霍乱广东!”
不顾兵卒阻挠,连跑带颠地到了海边。
他们和林灏是不是形成某种默契了呢?
刚好看到欧信残害林灏,手指颤抖地道:“欧参将,你岂能私设刑罚?”
“回京干什么呀?”
“本官不想听了。”
“那些叫嚷着非要回去的,就答应他们,过完年就放他们回广西。”
金忠这段时间,深居简出。
“微臣欧信,谢陛下天恩!”
“还能用什么理由,骗他们入京啊?”
不是怕!
是一定会出事!
欧信的兵把林灏带来。
什么事情让他变化的呢?
“仲阿思,过来!”
他直接把林灏的脑袋按在沙子里。
“一次不改正,就再给一次改正的机会,永远给他改正的机会。”
刑不上大夫,这句狗屁话。
“你不老实啊!”欧信重新绑上。
只有一个不知生死的庄芳,耷拉着脑袋,被挂在沙滩上,孤零零地陪着他。
摆在他眼前只有两条路:其一,杀了林灏,一了百了,大不了把人命背下来,听候发落。
夕阳和海平面交接,把海平面染红,映照出灿烂的色彩。
庄芳想滚,用身体的重量把海蜈蚣碾死。
才离开简易大帐。
林灏挣扎惨叫,海水灌进嘴里,腥咸腥咸的。
欧信洗干净,又仔细擦干腿伤,重新包扎。
然后再一一梳理。
“此时为何不在乎黎民百姓安危了呢?”
海盗是你招来的,贼喊捉贼。
欧信瞥了眼赵英:“你不是担心阳江百姓吗?还不回去坐镇!”
然后把密旨,放在案上,三拜九叩后,趴伏在地上,呜呜痛哭。
欧信抽出手,狠狠一拳轰在他的脑袋上。
金忠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庄芳亲眼看见,上千只海蜈蚣,倒进裤裆里。
金忠又交代几句。
“至于给不给,有命拿无福消受,可就怪不得咱们了。”
林灏惨叫一声,栽倒在地面上。
想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整个江西,已经处于一片暗流涌动之中。
“你冤杀忠良,必遭雷劈!”
所以提前安排了和维?
所以,欧信下达命令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气势,边比划边说。
张善何其好命啊,竟被皇帝如此重视。
手中提着剑,威胁着兵卒。
“卑职谢提督大人提拔,卑职必不忘提督之恩!”朱仪如释重负。
呜咽道:“本官是文官啊,你敢羞辱本官?”
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后面的人不会让他吐口的,一定会来救他,一定!
林灏又吐出很多名字。
庄芳的笑容,激怒了欧信。
“不可能,不可能!”
“你想过后果吗?”
但是!
“双鱼所遭了海盗,全军覆没。”
“当时,温州师爷之风,已经悄悄兴起,新中的进士,家中有余财,都会去温州聘请一位师爷。”
他娘的!
欧信咧开嘴狞笑,抹了抹脸上的海水。
咕噜噜!
林灏的脑袋被按进去。
整个海朗所的校场上,所有人脊背发凉。
仲阿思是猛将。
但他手上的味道特别恶心,酸臭、腐烂就着脑的味道,让他胃部翻腾,忍不住要吐。
“没、没了!”林灏赶紧摇头。
而被抄家的人,换个地方,又变成了士绅。
朱仪回答:“逃!”
但欧信不给他水。
押解银子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
“上任的路上,转道去温州,千挑万选,选了楚珍当师爷。”
“最好是迅速落户,先挑一部分顺从的,留在江西当地落户,给他们分配媳妇,早点把心定下来;”
土人中,只有得大功的人,才会被赐刀。
他疯了似的蹚水过来,一把抓住林灏的脖子,使劲提起来,目眦尽裂:“你告诉本官,你在胡说!”
戏不错。
欧信知道坏了!
但有一个名字,让欧信瞬间暴跳如雷:“你胡说!你胡诌八咧!”
“欧参将,你不是体恤民生吗?”
根本不可能的,和维在广西就跟着他了,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可谓是知己。
一旦分兵,被赵英撺掇几句,鬼知道会不会造反!
倘若和维是预先安排好的,难道那伙人能掐会算?还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他欧信会名声鹊起?
“海盗上岸后,残害的是儒洞和太平堡。”
欧信则抓着林灏的脑袋,将他按在海水里。
恭恭敬敬跪下,用土话说:“大人!”
他直接把林灏从水里拖出来。
“这些年,你都安插了哪些人?”欧信问。
各地也不断往江西调派船支,下一次押解规模会更大。
“府尊,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林灏罗里吧嗦的,说的都是废话。
杀了欧信,他的秘密就掩盖住了,这是他必须选择的。
朱仪颔首:“本官再给年督抚和韩督抚写信,让他们做好接收兵卒的准备。”
“六千多万两,算上珠宝古玩,价值超过七千万两!”
“但他只提出一个要求,让我不要留在翰林院,最好去地方,广东、福建都可以。”
林灏大声嘶吼,附近兵卒都听到了。
“欧参将,你是武官,没资格审文官的!”
让他有事找太监刘震海,刘震海自会帮衬他。
也会清除掉所有证据,等欧信回来再查的时候,什么也查不到了!
广东的核心是广州府。
在海边这么久了,林灏是知道海蜈蚣的,赶紧爬起来:“刑不上大夫,就算要审,也该刑部、大理寺审本官!”
朱仪神情赧然,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白的银子,招摇过市。
一步走错,步步受制!
“只能走些旁门左路。”
人是不能泡在海水里的,轻则脱皮,重则至死。
但水已经没过了林灏的脖子。
而破财免灾的士绅呢,只会在新地方往死里剥削老百姓。
“江西挖出来多少银子?”
他连死都不怕,什么事能威胁他呢!
“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也许是他疯了吧。”林灏就是笑,眼神中闪烁着恶毒。
“啊啊啊啊!”庄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欧信吞了口吐沫,自己太嫩了。
吧嗒、吧嗒,落在沙滩上,眨眼被沙子吞噬。
抄家,朝堂应该是越抄越富。
若没有欧信,他还好好的当自己的知府。
“你、你、你……”
“你履历这么多地方,会不留自己的人?糊弄鬼呢!”欧信厉喝。
继续用言语上的口角。
“然后会想尽办法,把咱们苦心抄出来的银子,留在江西!”
“文官就能逍遥法外了吗?”
欧信恶狠狠道:“恶心陛下吗?”
后面的人会给他脱身的机会的。
蠕了蠕唇,道:“欧参将,你怀疑本官,本官也怀疑你。”
“我年过三十,却考不中举人。”
当林灏看见庄芳时,吓得浑身发抖。
蛮兵不好骗啊。
冲出帐门,跑了几步,大吼道:“仲阿思,给本官滚回来!”
说不定他运气好,过几年就当上了福建布政使呢。
他才明白,他想的,和欧信想的不一样,欧信更残忍!
专挑最脆弱部位下手。
赵英满脸着急。
“你在怕什么?欧信,你才是最大的叛臣!你究竟和谁勾结?”
他是县丞,自然而然升任做县官。
这是玉石俱焚的伎俩,很亏啊。
恰好这时,阳江县的知县赵英赶到。
“押送入京后,不得停留,立刻赶回来。”
到时候他就不受那伙人的摆布,反而可能摆布那伙人了呢。
“他被你害死了!”
“你身边有我们的奸细。”
“你好好的县官不当,却去当夜不收?不矛盾吗?”欧信还抓不住他小辫子呢。
朱仪打仗水平中庸,但治政水平,绝对比一般将军强,他是懂政治的。
里面密密麻麻的海蜈蚣和海蚰蜒,密集恐惧症不能看。
“我说了,我都说了!”
“如今广西战事基本落入尾声,可否从广西、贵州调一批船支过来?”
而他所任的县,都是海边的县,都是出海口必经之路,大批的货,都会经过他的县,走出海外。
金忠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想多了。
“大人,这海边没有水蛭啊,有海蜈蚣和海蚰蜒。”
被欧信踹了一脚,然后像死狗一样往海边拖。
他甩了甩手,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不在乎脏臭。
“我说,我说!”庄芳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要挣脱出眼眶一般。
“我求爷爷告奶奶,了很多钱,大好的前程不要,跑到潮州府大奥,一个穷县,做县丞。”
欧信不信。
从大奥,到惠来县,到海丰县,到归善县……一路升迁,做到了高州府知府、然后就是肇庆府知府。
这时,欧信手下提着个竹篮过来。
海浪不停拍击他的身体。
那是绝对不行的。
“你笑什么!”
庄芳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眼珠子瞪起来:“杀了我,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刨除有家有业的,六七十万人,起码有八十多万光棍,这些人都要移出广西的。
若现在放弃,他还不如直接杀了林灏,免其后患。
这些土司,互相之间语言也不通,彼此交流也得连比划带说,才能明白。
偌大的海滩,连个人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
问题是居然延续至今!
用了几千年的糟粕,到现在还在用!
士大夫犯罪就无罪,百姓犯罪就该死?
组织的源头在浙江!
没耳朵的庄芳,再次体会人间炼狱之后,不敢有丝毫隐瞒。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