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的,丹朱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半真半假地说:“夫人,我二人虽与云倩相识不久,也想为此事寻个结果。云倩怨气难绝,以防山中妖鬼作祟,少衡道长开棺作法,可保村庄日后安宁无事。”
“开棺?!”村长大惊失色。
“不会有事儿的。”丹朱倒是没想到这老头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是被唬住了,连忙加了一句。
少衡深感不妙,点头道:“作法定是要开棺的,不然怨气不散。”
村长面色不豫,道:“昨日你们也同我说的也是无事,这如何给村民一个交代?”
这倒也是个问题。万一开棺后歹人的下落没一点苗头,再有人遇害岂不是要把罪都挂他们身上。丹朱愈说着愈发后悔,直截了当道:“那日后的事要再发生什么我们就不管了。”
“这……”村长哽了下,没想到这答应的如此痛快,低声说着:“总归是你们惹来的,从前都没这样的事,我们也管不来这些。”
“啊,”丹朱愕然,颇为震惊:“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少衡笑道:“不论如何,都与你我有关了。”
“若是我们现在直接跑呢?”丹朱好奇。
少衡点点头,回道:“那也是自然与你我有关的。”
仙君不愧是仙君,又道是一手尽覆四海八荒,从万般修行始,到万般修行终,未有妖物不羡煞此。丹朱啧啧称奇,她与少衡相处三百年之久,方知神仙也会习得礼数,或是心里已把人骂上了千万次,面上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大概是把真心与假意放在一起,分不清了。
丹朱留意到旁侧的赵落英未发一下言,似乎对这头全无心思,正靠在棺材边红着眼眶同其弟低声商议着什么。她先前听说这家女儿的厉害之处,早年丈夫同大儿二儿外出经商常年未归,屋内外之事多由赵落英一人决断,那时云倩半岁有余,而后日子也就如流水般到了如今。
似是察觉丹朱双目微微扫过,她轻咳了声,别过头去不再开口。村长突然问道:“怨气不散会如何?”
“村里肯定会有血光之灾。”丹朱胡编了一个。
“按照村里的习俗,惨死得在今夜下葬,”村长思索了半晌,方道:“不过的确也有作法的习俗,不如趁着摆席时候?落英,你看如何?”
“皆凭莫叔定夺。”赵落英低垂着眼,没有再多说。
少衡俯首行礼,多是不忍:“夫人若是神思难静,可至屋内歇息。”
“不必,道长有心了。”赵落英摇头谢绝。
日头西沉的早,少衡托村长去南北两村网罗了一些行头,像糯米、黄豆之类的好找,黄符、朱砂等一些便多花了些时辰。约有半人高的祭台也是由几个木头箱子暂且搭成的,这破屋内进不来,屋外却是热闹得很,丹朱踮起脚从内往外看,成片成片的绯色染红了天边。她早先同翠娘打了招呼,要回家里拿三对白烛。
“天都黑了,你独自去么?”少衡问道。
丹朱奇怪:“莫非你要同我一起?”
“我是这样想的。”少衡叹了口气,又说:
“总觉得我一个人不太安全。”
“哦。”丹朱翻了个白眼。
她推门出去,耳边嚷嚷得聒噪,竟觉屋内屋外是两方天地。搭摆的黑棚占了路的一半,走过了十多户人家才隐约清静起来,听说是赵落石上手着摆席一事,难怪这么大阵仗。
灯笼的微光照在泥巴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恶臭。丹朱又往前走了会,那股味道愈发接近,原是呕吐物同饭菜油水发馊的杂味。新鲜的是豆腐,猪肉是昨天的,还有股蛋腥味,她突然觉得有时候嗅觉也不是非要存在。
右肩有些异动,呼呼的热气打在丹朱脸颊上,里面还有股蒜味,看来家里伙食挺好。
那人披头散发,哑声道:“姑娘,你要去哪里哇?”
“前头。”丹朱自顾自地往前走。
“前头?”妇人望了一眼,停下呆站了片刻。
丹朱继续走着,感觉到妇人一路缓缓跟在身后,不由得汗毛直竖:“你去哪?”
妇人歪头无言,像是没听懂这句话。丹朱刚准备开口,却见这妇人突然发了疯似的锤向她的后背,扯起嗓子吼道:“前头有鬼!有鬼!不能去!”
没想到这人突然发难,丹朱吃痛,抬手一下将她打翻在地:“这位婶儿,鬼还没你力气这么大!”人不可貌相,背骨都要被这人打移位了。
妇人惹了半身的黄土,愣了半晌后竟就这样呆坐在泥地里抱头哭了起来。丹朱倒是不想管这事,往前走了几步,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哀嚎颇有之意,只得又转头回来。
“你是哪家的?”丹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