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箬箬……我箬箬呢?”妇人未理。
“现在送你回家?”丹朱又问。
“我箬箬呢……我箬箬……”妇人仍未理。
丹朱只觉莫名其妙,看来这妇人确实神志不清,可见她衣着整洁却不像一般的疯子。正欲伸手,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麻溜地站了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自顾自地跑去,愣是没回头看丹朱一眼。
“还以为你去偷蜡烛了。”少衡见她面色不善,笑道。
丹朱重述了遍方才遇见的事,干笑两声:“进山之后还有正常事吗?”
“从前不是这般?”少衡疑惑。
丹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当然。准确来说,是在救了你之后,已经倒霉三百多年了。”
祭台正对西侧木棺,不知道从哪疙瘩角落里翻来的黄布搭在上面,凑近一看竟然隐约还有油印。石块凌乱地压着四角,前排白蜡零星微光一晃一晃的,映在院子里确实有些吓人,照少衡所述后列分别摆放的是糯米,绿豆,红豆。
记得不少仙君问过少衡修炼可有长进,他思索了半晌硬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谈起在这凡间的收获,那确实不少,就例如这装模做样的行骗水平,可是比最初翻了又翻。至于为什么没有黄豆,原因无它——少衡不吃。
“急急如律,上灵!”少衡轻拨了一指白水,斥道。
丹朱同他的话音摇晃铜铃,一直沿着棺材边闭眼嘀咕着什么。虽是表面做做样子,还是得看起来有点神棍本事,毕竟等会还要找个由头在棺材前多待上一会,能上手是最好了。
晃着晃着,丹朱随意一瞥,人群中好像倏然闪过了那位披头散发的妇人。有些诡异,可她如今也没法出去看看,只得继续听着铜铃,手上下意识擦过棺盖边。
这是?
她闻了闻指尖,大叫不好。少衡原本同她商议的是,等到他念出下一句咒才可开棺,却见丹朱突然脸色大变,竟是直接出手掀翻了棺盖。
空的?!
本该放好的女童尸首竟如此蹊跷地不翼而飞,前头有人上去看了一眼吓得立马大叫起来,惹得里外乱的那是极其热闹。仔细一瞧,棺材里头也不是全空,正中央整齐地放着一块略微凸起的白布。
“不见了?”少衡皱眉道。
还有比不见了更吓人的呢,丹朱叹了口气,继而伸手掀开那块白布。一具蜷缩成团的黑猫尸首映入众人眼帘。
村长像是被这幕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黑猫,你们惹了它,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丹朱断不相信这种鬼话,手间的人血未干,偷尸骨的人应该还未走太远。
“我往西南走。”她同少衡对视道,又立马从一侧飞身走上房檐。村里的房屋多为密集,小路之间间隔不远,西南处是来时那座山的方向,丹朱估摸着那人应离去足有小半个时辰,周围的血味隐约消散,只能闻出个大致方向。
耳边忽有阵风声过来,丹朱低眼看去,步伐未停。那人原先与她有五尺距离,路上比她快许,眨眼间便要到了身前。
“你是何人?”丹朱停下道。
妇人轻轻拨开眼前的乱发,眼底清亮,没有回答:“不要再往前走了。”
“我问的是,”赤色闪过,丹朱右手悄然勾上细线,面色平静地说道:“附在她身上的你是谁。”
“还没到时候。”妇人轻笑一声,全无惧色,而后同她越走越近。“不要往前走,村庄会绞杀打乱现下的人,无一幸免。还有三日,好好看着这个村庄,没有人能逃掉。”
“你原先是这里的人?”
“是的。”妇人点头,坦然道:“一直都是。”
见她如此模样,丹朱也知九成猜不出这人身份。她当下无言骤然抬手,细线泛着银光猛地甩打在二人之间,划出呼咻呼咻的闷风声,此线削骨如削泥,更别说身下已然磨损的薄瓦。
妇人身形未动,靠近的细线却似生了神智般在中途凭空停下。风声消散。落叶停顿,与之一同的还有立于不远处的丹朱,没有一丝征兆,她竟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得这定身术!
双目渐闭,丹朱意识中最后一幕便是妇人从远处缓缓走来。好像是在下沉,下沉了很久,很黑……有一种在水里的错觉,她不自觉地做出向上伸手的动作。
真的是水?耳边隐约传来一句俏皮的低笑:
“丹朱姐姐,好好睡一晚上吧。”
怕也是最后一晚上了,妇人沿着河边一路往村里走去。月落晨起,几只喜鹊暂立枝头梳理着自身凌乱的细羽,叽喳地惊醒了白日,身上的尸气又为丹朱带来个坏消息。
第三日,赵小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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