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宗站在苏阮身旁,也不掏银子,突然就拿下了自己头上的帷帽,然后笑眯眯的盯着苏阮瞧。
看到陆朝宗的动作,苏阮神色怪异的抱着怀里的香糖果子往后退了一步,“王爷不像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
“不像自然是不像的,因为本王就是那种欢喜乘人之危的人。”脱了帷帽的陆朝宗浑身气势凌冽,单单是站在那处,就让原本挤压在一处的人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了去,硬生生的给他撇出一条道来。
“记账,一两银子,还十两。”伸出一根手指,陆朝宗朝着苏阮晃了晃。
“你,你这是在明抢。”苏阮气急,抱着怀里的香糖果子差点跳起来。
她一个月的月例才二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她不吃不用的可还要攒五个月呢!
“苏阮姑娘不想要,那便不要。”陆朝宗收起钱袋子欲走,却是被苏阮一把给扯住了腰间绶带道:“那,那你先匀我一两。”
苏阮平日里不喜用钱,所以小金库里头也是攒着一些银钱的,她觉着今日之事自个儿日后怕是碰不着了,索性敞开了吃玩一番再说。
陆朝宗转身,从钱袋子里头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苏阮。
苏阮伸手接过,欢欢喜喜的去买那滴酥鲍螺。
“哟,这位姑娘,您别看咱这是小本生意,但一个滴酥鲍螺可不止这点子银钱。”
这小摊子上卖的果品糕点很杂,苏阮看中的那滴酥鲍螺只余一个,被摆放在最显眼处,用木匣子装了,包装的很是好看。
平常人买不起,小摊主也不愿亏本,就一直留在那处了。
听到小摊主的话,苏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一两银子,面色困惑的扭头看向陆朝宗。
她从未在外头买过东西,这滴酥鲍螺到底多少银钱,她哪里知晓。
“那你要多少?”苏阮声音细软的开口道。
听到苏阮的声音,那年轻的小摊主有一瞬怔愣,然后才恍然回神道:“要三两。”
“三两!”苏阮瞪圆了一双眼,怀里的香糖果子随之一震。
苏阮有些犹豫,她不知这滴酥鲍螺是真的值这个价钱,还是这小摊主在诓骗自个儿。
扭头朝一旁的陆朝宗看去,苏阮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个真的是三两吗?”
陆朝宗还未说话,那听到苏阮话的小摊主率先就不乐意了。
“这位姑娘,咱们做生意的都是明码标价的良心价,我在这处做了五六年了,哪里还能亏了你?”一边说着话,那小摊主一边气势汹汹的抬手掀了掀挂在一旁的木牌子,那最上头就清清楚楚的用毛笔字写了滴酥鲍螺的价格。
被那小摊主说了一通,苏阮的面色有些燥红,她抬手掩了掩自己头顶的帷帽,正欲说话时却是突然听到一旁传来一道清雅声音道:“这滴酥鲍螺我要了。”
苏阮扭头看去,只见那孔君平与衍圣公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
身穿宽袍常服的衍圣公正在掏钱付账。
“哎,这个是我先要的。”喊住那小摊主打包的动作,苏阮凑到陆朝宗面前与那孔君平对视道:“孔姑娘,所谓先来后到,这滴酥鲍螺是我先要的。”
一看到孔君平,苏阮立时就想起了苏惠苒那哭的双眸红肿的模样,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谓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今日还就是要与这孔君平争一下了。
孔君平看了一眼面前戴着帷帽的苏阮,脸上显出一抹讽笑道:“连面都不敢露,苏阮姑娘拿什么与我争?”
苏阮抱着怀里的香糖果子咬牙,抬手就把头上的帷帽给掀了。
细薄的皂纱帷帽落地,露出那张花颜月色的媚懒纤容,四周众人停住步子,脸上显出一抹惊艳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注:水饭、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酿砂糖、冰雪冷元子、绿豆甘草冰雪凉水、杏片、梅子姜、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滴酥鲍螺、紫苏膏、荔枝膏……(《东京梦华录》卷2《州桥夜市》)
☆、独发
对于苏阮, 孔君平是羡慕的,但同样, 她也是嫉妒的。
她求了五年而不得的东西, 被人轻而易举的剥夺,孔君平的心中是有恨的, 虽然她清楚此事怪不到苏阮的头上, 但心中那股子怨气出不得,她就不能心安。
苏阮仰头, 直视面前的孔君平,为显气势, 特意将背脊挺得笔直, 披风系带处被撑起, 滑出一层鼓囊弧度。
陆朝宗垂眸,把手里的帷帽扔在苏阮的头上,声音微哑道:“戴上。”
细薄的黑纱飘散而落, 垂及腰肢,将那身段遮的一丝不露。
苏阮伸手, 想把那帷帽取下,却是被陆朝宗一把按住了脑袋道:“想说话,戴着, 不想说话,回去。”
苏阮仰头,透过那层细薄黑纱将陆朝宗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陆朝宗抿着唇瓣,眸色深谙,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薄纱看到里头苏阮的表情。
孔君平静站在那处,面色有些难看。
苏阮转身,抬手抢过那小摊主手里的滴酥鲍螺,直接就朝着孔君平的脸上糊了过去。
对于苏阮这出乎意料的动作,孔君平完全没有料到,她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那滴酥鲍螺碾了一脸。
细碎的滴酥鲍螺带着浓郁的奶香味,将孔君平脸上的妆容完全打散。